虽说有着强大的灵力,但身体到底是人类的身体。她尤其畏寒,三月的天气还不是很暖和,书房又是在背阴的位置,夏天也许会很凉快,现在就有点冷了。缘把披着的羽织又拉得紧了些,可惜无济于事。她看向窗外暖融融的阳光,想了想站起来,决定到院子里去晒会儿太阳。
本丸的庭院颇有几分雅致,缘刚来到本丸时就很喜欢。池塘上跨着一座朱红色的小桥,她一路走过去,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舒服得缘眯了眯眼睛,有点儿想要打呵欠。
四下无人,缘也没多想,趴着桥栏就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也不忘挡住嘴。
“噗。”轻笑声响起,缘立刻站直了身子,扫视了一圈周围,却没发现任何人。
是她听错了吗?还是风声?缘皱了皱眉,又往前走了几步。池塘边种着樱树,快要到花开的时候了,树枝上都是花苞和嫩叶,生机盎然。她仰起头看着树冠,很快发现了一点白色。
似乎有人站在树上,因为是站在背面,她只能隔着树的主干看到漏出来的衣物颜色。只要绕开,想必就能看到那个人的正面。只是,对方可能也在注意着她的情况,绕过去反被逃掉就不好了。
无法确定对方的身份,缘不介意往最糟糕的方向想,不过会因为她打呵欠暴露,应该不是坏人,但是……她会困窘啊。果然,她失态的次数太多了,态度要更端正才行!
缘浅浅地吸了口气,随即认真起来,将手掌按上了树身。灵力涌动,须臾间便传遍了整棵樱树,满树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原本青红的枝头很快化成了一朵粉云,梦幻得不可思议。
“啊呀——”树上的人发出了感慨声,缘也收回了手,仰头看向花冠:“出来吧。”先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她既然这么做了,又发出声音,便是向对方证明,她已经发现他了。
“真是不错呢,吓到我了啊。若是当作欢迎,未免太隆重了些。”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跟着便从粉色的花冠中飞出一个白影,宽大的衣袍随着他的动作猎猎作响,仿若白翼。
白发的青年落在了缘的面前,他半跪在地上,头也低着,因而缘看不到他的脸。她刚想走上前,让他抬起头来,对方却猛地大叫一声,同时从怀里撒了什么东西出来。
缘眼前一花,下意识想要闪躲,却被拉住了手,跟着视野里只剩下纷纷扬扬的粉色花瓣。
白发金眸的青年笑得异常愉快:“哈哈哈,吓到你了吗?我是鹤丸国永,这样突如其来的出现,很有趣吧?”说着还恶作剧般眨了眨眼睛,只是不等他止住笑,就注意到审神者不太对劲。
黑发少女的身上还沾着不少花瓣,不过并不会觉得滑稽,反而显得天真烂漫,白皙的脸颊上则是一点点地侵染上比起花瓣更加绯红的颜色。就在他打算开口确认情况前,少女忽然用空着的手拽住了肩膀披着的羽织,然后猛地朝着他甩了过来,又趁机挣脱开他的手。
“喂!”鹤丸来不及阻止,只是下意识抓住了羽织,拨开时审神者已经跑远了。
木屐在走廊上跑动的声响相当大,午睡得差不多正在换上战斗服的刀剑们奇怪地拉开了纸门,便看到缘低着头跑了过去,速度快得简直不像他们认识的那个行事稳重的审神者。
审神者的房间在走廊的尽头,刀剑们只看到缘拐了个弯,身影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清光还没回过神来:“主人怎么了?”乱低头看着走廊的地板:“不知道,也许顺着这些花瓣能找出原因?”明明还没到樱花盛开的季节,这些花瓣是哪儿来的?
长谷部立刻循着花瓣找了过去,很快在大殿前发现了正端详着地面的鹤丸。
听到接近的脚步声,鹤丸笑眯眯地伸出手来打招呼:“唷,你们好。我是鹤丸国永,审神者锻造出来的新刀,以后就请多指教了啊。”“喔!小僧不再是唯一的太刀了!”山伏挺高兴的。
清光则是注意到了鹤丸手里拿着的羽织:“那是……主人的羽织?”
“啊,是这样的,刚才我稍微恶作剧了一下。”鹤丸挠了挠耳根,“似乎吓到审神者了呢,她把这件羽织摔到我脸上就跑掉了。”“居然对主公做出如此不敬之事!”长谷部握紧了刀柄。
“抱歉抱歉,”鹤丸连忙摆手,“以后就要一起战斗了,还是好好相处吧?”
长谷部忍耐下来,将手从刀柄上移开,鹤丸又接着问道:“说起来,我好像听不懂审神者的话?她对我的话也没反应的样子?”“啊,事情是这样的……”清光习惯地接过了科普的工作。
刀剑们的话题恢复正常,鹤丸则是又瞥了眼地面:“说起来,这个是审神者写的吗?”
“嗯?”清光低下了头,“确实是主人的字迹,这是在统计资源吗?”
“这是主公在午饭前写的。”长谷部还有印象,他端详了一会儿:“好像是在记账?”“看样子是的。”鹤丸摸了摸下巴,忽然一挥手,“说起来,你们现在要去战斗吗?我也去吧!”
在这个本丸里,想必会过得相当愉快吧?嘛,光是想到那位审神者,心情就会很好呢。
另一边,跑回自己房间里的缘,背对着纸门坐在了地上。她一手按着榻榻米,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随即又意识到捂着胸口的手是刚才被拉住的手,又像是触电般松开,用力甩了甩。
不对劲,心跳的速度和平时不一样,手上的温度也是,连思绪都是乱的……她怎么了?
缘挪到叠好堆放在墙边的被铺前,一头栽倒。额头撞在被铺上有点疼,可是脑袋里那种晕乎乎的感觉没有丝毫的改善。她握起拳,对着被铺砸了下去,似乎这样就能缓解心脏处憋闷的感觉。
还是没有用——这是在紧张吗?为什么她会对着那个人紧张呢?缘抬起头,正好看到落地镜里的自己。表情慌张,头发也因为刚才的举动有些散乱,而且脸上还发红。
到底是怎么了?缘皱紧眉头,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自己无法处理甚至连缘故都无从下手的情况,她想,自己只能去求助唯一能交谈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