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世清哑然,一本论语流传到现在,不知有多少版本,他关在牢里十几年,哪知道当朝喜欢哪一版,干脆都讲讲,也好叫着兄妹俩长长见识。
谁知在他俩看来,倒是自己这个糟老头子不知变通了。
范世清叹口气,弯着腰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算了,去吧,去外头瞧瞧热闹吧。”
徐安看出他的不对劲来,连忙凑过来哄着:“夫子,你瞧我又说错话了不是?你说的那些我都听懂了,也都已经记住了,就想让你多说一些新鲜的嘛!”
范世清权当这丫头在哄她,“你记住个甚?老夫才给你讲课三天,你成天不是吃就是想着出去玩,都没诵读过!”
他和这俩孩子吃住一起,哪有不清楚的道理。
徐安见他不信,只好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展示:“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这篇诗的意思就是君子的自我修养就像是加工骨器和玉器一般,切了还要磋,琢了还要磨,是个逐渐修行的过程。”
范世清傻眼了。
“你何时会背的?”
“夫子,您读一遍我就能记差不多了。您要是不信,你给我读一篇新的!”徐安叉着腰,神气十足。
范世清不信邪,给她找了一篇新诗,他读一遍,徐安果真给他重复一遍。
如此好的记性,竟然生在女子身上!
徐安见范世清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嘿嘿笑着:“夫子,你可别小瞧我,我走过一遍的路就能记住,当初大哥在牢里,可是我回家来找大良哥的!”
范世清想到什么,突然激动道:“那徐平呢?他的记性……”
“那你就别想了,我二哥可记不那么清楚。”徐安毫不留情地碾碎范世清的妄想。
“可惜,真是可惜了。”范世清一脸的可惜,徐安过耳不忘,如此好的天赋,要是个男子,仕途一路绝对比一般读书人平坦。
偏偏她是个女子,这可如何是好?
范世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怎么办,只能叹一句:“天意如此。”
“夫子,你不是说还有女子私塾吗?等我大哥有钱了,也送我去读不好吗?”
范世清沉默,那只是他诓骗徐安,为了稳住她才说的。
就算徐安真有那才智,那女子私塾非世家贵女不收,培养出来的女子也是偏向当家主母的,徐安去那里读书做什么?
不过也没必要跟徐安说这些。
等她长大些,兴许就认命了。
范世清翻一页书,“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就更不能浪费你的天赋,咱们再学一篇文章,来,跟着我一起读……”
徐安耷拉着一张脸,大丫乖巧地坐在一旁,看着姑姑如此神情,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范世清一下子被徐安点燃了巨大的教书热情,背着徐平出去给徐令干活时,给她开起小班来。
徐安为了不让他难过,只好一字一句跟读。
徐令听着木楼里传来一老一少的读书声,不由得满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