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嘴里没半句实话,谎称自己是个读书人,来灵宝镇投奔亲戚。
可他身上穿着明明是布衣,一双手虽然比不上干粗活的农民,可也绝不像是拿笔杆子的手。
出门在外最忌交浅言深,这些成精了的小商人心知肚明徐令是在撒谎,不过也都没有细问。
如此过了四五天,徐令闲时就会在大船甲板上晃悠,看船工收帆放绳,听同行人闲聊人生百态,偶尔遇上搭话的,也会跟人家凑在一起吹牛打屁。
还有半日就要到泉州了,许是魏家的名号好使,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风险,附近大大小小的船只也多了起来。
“快看!我看见码头了!”
与徐令聊的不错的一个小商人,名叫牛得财,他欣喜地指着远处细如黑点的码头,冲徐令和另外几人喊着。
众人连忙围了上去,眼看着那黑点变成黑蚂蚁、黑甲虫,确实是快到泉州了。
牛得宝高兴道:“等我卖了这批货,一定要去七彩楼见识见识里面小娘子的风采!”
七彩楼,这名听着有点不太正经啊。
果不其然,其他男人也七嘴八舌地笑道:“就你那点钱,还想去七彩楼,我看啊,还不如去哪个暗巷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刚出阁的小娘子,好歹是个干净的!”
“泉州这样的大城市,也有暗巷吗?”徐令听到熟悉的词汇,好奇地问道。
男人们闲着没事干,除了吹牛自己的经历,就是聊女人。
这几日他们跟徐令闲聊,徐令总是不参与,这会儿见他对暗巷感兴趣,牛得财揽住徐令肩膀道:“徐老弟,你可别一个人去那种地方,不然遇到美人局,或者办了事没几天找到你,说她家女儿有了身子,你可就后悔了!”
这种暗巷里的皮肉生意,多是夫卖妻,爹娘卖女,因开在家中后门,得名暗娼。
既是暗娼,那自然有许多妖魔鬼怪了。
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生意人,早不知被套路多少回,有的记吃不记打,有的长记性,可没办法,出名的青楼价高,暗巷低廉,偶尔运气好,还能遇到刚出阁的小娘子。
徐令摇头,拨开牛得财的手,“我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
其他人对视一眼,都觉得他太假正经。
交谈之间,码头越来越清晰可见,众人便四下散开,去收拢自己的货物去了。
徐令没什么要收拾的,站在甲板上眺望。只见长龙似的码头沿岸,烟柳画桥,往后便是十万人家,楼台亭阁,参差错落,榆杨披拂,再往远处看,山影像是融了水的墨,隐隐绰绰,仿佛一幅绝美的山水画一般。
靠的近了,叫卖声,揽客声,不绝于耳。
大船渐渐放慢速度,停靠在码头,放下甲板和缆索。船舱下船工们忙碌地从货舱里搬运货物,码头上已经有脚夫在等着干活,用肩膀扛起一家老小的口嚼。
徐令打眼扫过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随着下船的商人旅客,一同汇入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