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公子之尊,要不干脆就撵走那人算了。”
沈窈扶额,心里是沉了又沉。她一夜未睡,膳食也没胃口。
及至巳时,陆陵川才过足了棋瘾,带着汪大福回宫去了。
薛越连忙回房洗漱换衣,又行至内园去看沈窈。
“他真的走了吗?”
沈窈确认陆陵川离开后,长舒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倦意上来,撑着脸打了两个哈欠。
“公子,金吾将军夏怀悲与兵部左侍郎到访,说要与你切磋兵法。”
苏清的话从廊下传来,落入薛越耳中,他知道,沈窈如今再在此处已经不安全了。
“窈妹妹,此时趁他离开,不如我即刻安排人送你去边关的迦月城。最晚半月,我去那里寻你。”
沈窈一时呆了,她前世困于皇宫,今生,也未离开过上京。
骤然间就要一去千里,就连和爹爹说一声离别也没有机会,她实在是万分犹豫。踏出了上京的地界,前路茫茫,她并不想把自己的命运,又交到另外的一个男人手上。
她思索了片刻,向薛越说道,”明光哥哥,沈窈有一事相求。我愿意离开,能够去看看边境风光也好。只是临行前,我务必要见我爹爹一面。”
就算逃离,她也要把真相告知沈家人,不能走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
“公子,快去前厅吧。那左侍郎非嚷嚷着,说你久不见客,定然是金屋里藏了美娇娘,你再不出去,他就要闯进来了。”
苏清催促道,这昨儿,今儿,薛府来的都是贵客,简直令人难以招架。
薛越只得又往前厅去了。
沈窈觉得自己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她迫切的想见到爹爹,告诉他女儿心中满腹的委屈。若有机会,她更想逃去蜀山峨眉。听说那里小道纵横,仙雾萦绕,人入山中,神鬼难寻其踪。
大富人家,除了正门,通常还有角门,后门,四通八达,沈窈面向苏清,作了个揖,“为了不连累你家公子,请你放我从旁门出去!”
“奴婢没有公子命令,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姑娘稍安勿躁,公子有令,接应姑娘的人一会儿就到了。”
沈窈无奈,只能等薛越回来。再见到他,她无论如何也要离开。和一个十年未见的人,结伴天涯,对她这样纵情率性的人来说,也总觉得别扭。
手腕上的镯子是空心的,里面藏了迷药,她背过身去,洒了些到碟子上的桂花糕上。
然后掰开干净的一半塞自己嘴里,又将剩下的,递到苏清嘴边,“你照顾我一夜,沈窈不胜感激。”
这般殷勤,又是公子贵客,苏清也不好拒绝。她吃了糕点,就开始打起了哈欠,很快就伏在案头,沉沉睡去。
沈窈出了内院,此时前厅断然是不能去的。她七弯八拐,费了一番功夫,果然寻到了一处角门。一路上,只遇到些丫鬟小厮,他们虽然诧异,见到一个仪态大方,昂首而行的美人,倒也不敢多问。
角门外隐隐能听到市井嘈杂的人声,这人世的鲜活明媚,让沈窈迫不及待伸手就去推那处低矮的木门。
只要打开门,那她就回府去找爹爹。
用了很大力道,木门却纹丝不动。木门旁有一棵杏树,正结了些累累的青杏,挂满了枝头。沈窈取下手臂上挽着的披帛,在其中一端系上了个小石头,然后往树上一抛。
粉色的披帛在遒劲的枝干上猎猎飘飞,沈窈不由想起皇宫里被一根白绫送上黄泉路的后妃和宫人。
晴天烈日,何来神鬼作祟。沈窈骂自己胡思乱想。她把裙摆打了个结,就拽着披帛,攀上了杏树,又小心翼翼从杏树上跨到了高高的院墙上。
陆陵川正站在薛府的后院处。
昨夜一晚,与薛越对弈,他虽落子有神,但陆陵川还是能敏锐的察觉到他那一丝心神不宁。如此也就更加坐实了他和贵妃失踪有关。
再见他此处宅院,宅院虽大,却连几个伺候的仆人都没有。看来,他将沈窈藏在此处也很有可能。
经过一夜的部署,禁军,暗卫已将薛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但他并不知道这不断派人去拖住薛越的车轮战,能不能把沈窈给逼出来。
望向墙头,陆陵川此时一双眼睛兴奋又惊诧的放大。
那杏树上出墙的美人,正是他日思夜想,思之若狂的沈窈。
这两日的煎熬与阴郁一扫而空。
陆陵川勾起唇角,伸开双臂,促狭的对她说,“心肝宝贝,到朕怀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