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简月容已是泪眼婆娑……
她有心想要搭救郎君,却被范仲淹怒狮般的眼神,给吓退了回去。
只有罗汉一脸正色,仿佛南天门前的天兵天将,守护着大门不苟言笑,一副‘我看不见’的表情。
刚才他挨了一脑瓜……
那是真疼啊!
老范叹了口气,余怒未消:“为何要冲动?为何?老夫便不中用了么?用得着你来护着!你凭什么?啊?”
“某就看不管他们欺负人!”
“没本事活该被人欺负!谁不是从当年过来的?你便再等上十年,熬也熬死他们了!却不是像现在这样——逞能!”
这话张之白若是听见,得吐血。
曹安梗了梗脖子,又缩了回去:“您护着某,某也要护着您!就这样,谁来也不好使!他是宰辅又如何?”
谁不知此事烫手?
三衙、枢密院,哪怕是皇城司,都能接这个差事。
可张之白偏偏把老范推了出来,要说他没有任何私心,曹安反正是不信!
朝中如今就是两方人马在斗,外加一个小皇帝隔岸观火。
张之白是老牌宰辅中唯一‘幸存’的一个了。
他想要在自己退位前,给身边的人谋个出路,这本无可厚非……
但你千不该动老范!
从踏入汴梁的那一刻开始,曹安就没啥顾忌的。
一路走来,做成的那些事情,也大多就是个‘莽’字,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就这么趟过来了。
可后来他的手段越来越婉转。
因为身边的人越来越多,罗汉、简月容、寇三姐儿……还有对他比儿子还要亲的范仲淹。
这些人都是他的助力,也是他的羁绊。
“……冲动,冲动呀!”
老范眼眶红红的,只是低着头,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
“某其实有把握的……”
曹安顿了顿,小心翼翼道:“城西现在也是某的地盘儿,若真有西夏奸细,肯定会露出马脚!只要够细心,哪怕抓住一个,也能交差的。”
“可万一引起灾民暴乱呢?”
老范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轻声道:“老夫好歹也是先皇钦点的开封府尹,就算错了一次,也不会太难堪……再者,开封府人很多,出了事儿大家得一起扛,可你……”
你身边谁也没有,注定逃不过所有!
“范公,您信某一次!”
曹安抓住了他胳膊,认真道:“太后已经有了肃清朝堂的苗头,若没点儿功劳在身上,天知道下一个倒下的会是谁?”
“又说胡话!此事也是你能置喙的?若是传了出去,你有几个脑袋?”
范仲淹伸手拍了一下。
很轻,似乎没力气了。
曹安却仰着头,严肃道:“老张又如何?他就是看出了太后的意思……否则,这么点儿小事儿,何至于几番推诿,最后竟落在了某头上?”
“……你,太聪明了不好。”
老范无法反驳,只能劝说,希望曹安能够收敛一些。
可他显然没这个觉悟:“此事就是个机会!老张若是倒台……哪怕只是个很小的由头,太后有了‘着力点’,便不会再揪着咱们不放!”
吕夷简也好,范仲淹也罢。
这些人说到底是刘娥对立面上的……
大家可以为了大宋团结一心,但也挡不住内部的交锋和争斗。
而现在老张就是突破口!
他想当端水大师,给自己在两方交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好继续苟延残喘赖在首相的位置上,再干几年。
可他看错了吕夷简,更看错了刘娥!
这俩人没一个省油的灯,否则大宋也不会落入他们手中,更别提后面还有个嗷嗷待哺的赵祯,正蠢蠢欲动。
如果说他现在最烦谁,那张之白绝对高居榜首!
你一个首相,左右逢源、摇摆不定……
这是想干什么?
甜的咸的你都想要,还不想付出代价,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