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他还蛮喜欢……霍满月不无欣慰。
她却不知道,因为家里两个大男人都对厨房事物一窍不通,他们这几日都是在外面随意买些糕饼干粮,好久没吃过家常热食了。
“别光站着,替我束发。”美人一边吃东西,一边头也不回地开口。
啥?
霍满月睁圆了一双小鹿似的眼睛。
替……替他束发?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面前男子散着一头如墨般长发,神情自若地指了指身后:“簪子在枕边。”
霍满月鬼使神差地转过去,拿出了那支胡乱塞在枕下的玉簪。
四处望了望,却没有看见梳子。
罢了,都做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点。
霍满月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自己常用的一柄小桃木梳,走到男子身后,认认真真替他束发。
她没学过伺候人的手段,但家中老爹常常喝得烂醉如泥不省人事,她常年照顾老爹,多少也会一些。
待陈伯急匆匆推开门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景象。
“公子!”他先是大喊了一声,又想起什么,顿时哭笑不得:“那不是……那是咱们隔壁邻居家的霍姑娘!”
“哦?”男子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那今日真是多谢霍姑娘款待了。”
霍满月却没意识到什么,蹙着眉有些紧张地替他束好了发,将那支半旧的青玉簪插进去,才缓了一口气,甜甜一笑:“满月手艺差,还望……”
她目光转向陈伯,陈伯忙道:“我家公子姓云名峤。”
“还望云公子不要嫌弃。”
陈伯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干巴巴地一笑:“辛苦霍姑娘……我这就把借据写了。”
三下五除二写了一张二十两银子的借据,霍满月没半分犹豫地按了自己手印,又行了礼,才出去了。
陈伯送了她回来,跟自家公子大眼瞪小眼半晌,云峤轻咳一声:“所以刚才那位,不是你新买的丫头?”
“自然不是……”陈伯一想到方才的情形就忍不住捂脸:“公子可真是……人家一个尚未及笄的黄花闺女,怎么能让她替您束发……”
“是不太好,”云峤面色平静:“但她可以拒绝。”
得了吧,就凭您这皮相,天底下几个姑娘家舍得拒绝?
陈伯暗暗腹诽。
“霍姑娘年幼,公子就别再欺负人家了吧。”他叹了口气。
云峤终于喝完了手中那碗菜粥,却并没停下,一伸手,又将食盒中明显留给陈伯的那一碗也端了出来,拿起勺子继续吃。
“说到欺负,这张借据又是怎么回事?”修长食指点了点桌上那张刚写好的借据:“这姑娘做了什么,要问你借二十两银子?”
陈伯拍了拍额头:“啊,这件事,我方才还打算禀告公子来着……”
他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云峤沉默半晌。
“陈伯,咱们如今还剩多少银子?”
“呃……出城时匆忙,并没带多少,一路雇马车,加上吃用,也仅剩……仅剩二十多两。”
“所以昨日你不过见霍家两个姐妹哭得可怜,就一挥手给了人家二十两?”
云峤叹了口气:“陈伯,我知道你从前也是一方豪侠,从不将这些黄白之物放在眼里,但如今咱们不比以前,再这样挥霍下去,怕是朝不保夕。”
“是借,不是给……”陈伯有些心虚地嘿嘿笑着:“我看那姑娘是个知礼的,昨日借得匆忙并没立下字据,今天一早人家不就亲自来了?可见不是个赖账的。”
“只是什么时候还,可就不一定,”云峤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又去看书:“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这点银子,只是现在咱们分文俱无,又没一个对家务饭食之事精通的,后面日子要怎么过,还得仰赖陈伯了。”
陈伯语塞。
公子身份高贵,从前穿衣束发从未自己动过手,自己一介武夫,又是个大老粗,也没学过伺候人的精细活,这段时日原本就是委屈了公子,昨日原本商议定了,花些钱买个小丫头先暂时用着,实在不行寻个灶上的婆子帮着准备三餐饭食也好,结果自己一冲动将钱花光,后面要怎么办才好?
罢了,其他人先不说,国公爷总不会任由公子流落在外,自己一身蛮力,大不了像年轻时那样,去码头寻个扛大包的苦力活,先度过眼前这段艰难日子再说。
那边霍满月刚回家没多久,陈伯便过来还食盒和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