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一到柜台就让把最好的雪花膏拿出来,她嫌弃试用品被太多人用过,非要售货员拿个全新的给她,并耀武扬威地表示自己一定会买。
哪知道这盒子也拆了,雪花膏也涂了,她竟然改口不要了。
八十年代的雪花膏算是个稀罕物,抵得上普通人小半个月的工资,这女人要是不买,损失就得由售货员承担,在场的几个人看不下去,纷纷指责起来。
“你这人也太不讲道理了,这雪花膏是你自己拆的,现在还想赖账?”
“为难一个小丫头算啥本事,你这人品可真不咋地!”
“兄弟,你是她男人吧,快劝劝你家媳妇儿,别作了!”
众人的指责让这女人脸色越发难看,也让站在她身边一直低头沉默的男人红了脸,轻轻扯了扯自家老婆的衣袖。
“反正这雪花膏的价格对你来说又不贵,要不就买......”
“买啥买,老娘不缺钱,连外国人用的雪花膏都买得起,谁还看得上这破玩意儿!”
女人怒气冲冲地开口,指着丈夫的鼻子就骂起来。
“沈志强,你进城多少年了,还是一点儿都没长进,永远都是个登不得台面的乡下穷酸货,带你出来简直丢人现眼!”
沈志强?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沈初桃顿时惊了,她连忙挤过围观的人群,果然看到了那张几乎在记忆中模糊了的面容。
眼前这个打扮得体,却被老婆骂得不敢回嘴的中年男人,正是她许久不见的小叔沈志强!
这沈志强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当年进城上大学时全村的人都来相送,是爷爷奶奶的骄傲。
可他离开村子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为数不多寄回来的信,也只是问家里要钱。
就在爷爷六十岁生日那天,离家四年的沈志强总算回来了,可他既没买礼物也没送祝福,甚至都不知道这天是自己父亲的生日,一张口只说了两件事。
“爹,娘,人家翠芬可是个富家女,素日里来往的都是体面人,你们二老带着桃子穷兮兮地往那儿一站只会给我丢人,所以这婚礼你们就别去了,以后我也不会回来了,免得翠芬生气。”
“还有啊,虽说这婚礼都是翠芬家出钱,可我好歹是个大学生,总不能太丢面子,你们再给我点儿钱,我要给翠芬买副金耳环!”
当时沈初桃年纪还小,并不明白沈志强的行为多没良心,只记得奶奶被他气得眼泪直流,爷爷则抄起扫帚狠狠打了他一顿,将他赶出了家门。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当天夜里,沈志强就偷偷摸回了这个他看不起的穷家,趁爷爷奶奶睡着后,偷走了藏在箱子底的钱。
那是家里唯一的积蓄,是爷爷奶奶辛辛苦苦种地卖菜为沈初桃攒下的学费,被沈志强这么一折腾,原本年年考第一的沈初桃不得不辍学,爷爷更是气得大病一场,烧得迷糊之际,还不停地念叨着。
“桃子,是爷爷没用,爷爷对不起你。”
从前的种种记忆在此刻化为了沸腾的怒火,沈初桃将孩子王陆城怀里一塞,大步走上前怒声开口。
“乡下人怎么了?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乡下人辛苦劳作出来的,瞧你穿得人模人样的,内里比乡下浇地的粪水还脏,究竟谁登不得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