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竟是猜对了。
而且——
“世子,这些首饰都是你做的?”阿阮趁着叶晞此时好相处,赶紧比划着问他。
阿阮以为自己方才听岔了,可她的耳朵告诉她她确确实实是听到了叶晞方才说他扔坏的这些首饰是他做的。
叶晞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前一会儿还大有暴怒的迹象,这一会儿却又和气得像个没脾气似的,只见他又在阿阮面前蹲好,答非所问道:“这回做的不好看,我再重新给你做。”
不过金玉都被他用完了,他得让叶诚再给他送些过来。
阿阮听罢叶晞的话,抓着木梳的手猛地一抖,险些没拿稳。
“世子……是给我做的?”阿阮愈发难以置信。
“不然呢?”叶晞对于阿阮的反应亦是不明所以,他低头看了一眼从昨夜开始便一直绕在他左手腕上没有解下来的阿阮的那根桃粉色发带,尔后将左手抬至阿阮眼前,一脸认真道,“小哑巴你喜欢这根什么都没有的带子,我做的比这个好看千百倍。”
看着面上神色认真至单纯乃至稚气的叶晞,震惊不已的阿阮忽然觉得自己鼻尖发酸眼眶发烫,大有一个忍不住便会掉下泪来的迹象。
叶晞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又朝她凑了过来,拧着眉道:“小哑巴你怎么了?”
阿阮用力摇摇头,再用力吸了吸鼻子,末了弯下眉眼朝他笑了起来,“奴没事,奴是开心,谢谢世子。”
“世子,谢谢你。”比划这一句话时,阿阮笑得细细的门牙都露了出来。
谢谢你不是将我当成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可杀的无用之人,谢谢你将我当成自己人。
谢谢你,让我活了下来。
叶晞认真地看着她,本是平静如死水般的心因她的笑与她的话而漾起了波澜。
他情不自禁的,也微微扬了扬嘴角。
“世子,不用再为奴费心了,这把梳子就很好看,也很实用。”阿阮不再是紧抓着木梳不放,而是将它托在手心,递到叶晞面前。
叶晞不再似前边那般想要将梳子抢过来毁掉,他只是看看木梳又看看阿阮,摇了摇头,尔后作势站起身要走开。
阿阮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袖。
叶晞睨着她,面上又恢复了他素日里的毫无表情。
“世子,你左手上的伤又渗血了,奴帮你上药。”阿阮着急比划。
叶晞看一眼自己左手上确实又渗血的伤口,却是无动于衷,亦不打算理会阿阮,于是用力将手一抬,将衣袖从她手中扯了出来。
然而他才转身,发现自己的衣袖又被拽住了。
他不耐烦地转身,瞪向又扯住他衣袖不让他走的阿阮。
只见阿阮咬着下唇仰着脑袋定定看着他,一副豁出去了的神色,就是不撒手。
若照往日,莫说她敢这么一而再地拉扯他的衣袖且还这般仰脸盯着他瞅,便是抬起头多喘一口气都不敢。
叶晞愈发不耐烦,再次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扯了出来。
可他将将转过身,阿阮竟又一次抓上了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叶晞霍地朝她转身,眸中暴怒袭来,谁知阿阮非但仍未松手,反是将他的衣袖抓得更紧。
不仅如此,还见她紧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朝他笑,同时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袖。
若说阿阮心中没有畏惧,那也是自欺欺人。
她怕,可她更担心叶晞手上迟迟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且,世子其实真的没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可怕。
她甚至发现,世子其实像极小孩儿,小孩儿一般的单纯,小孩儿一般的坏脾气,以及,小孩儿一般的好哄。
“世子,奴给你饴糖吃。”阿阮在他暴怒之前飞快地比划。
果不其然,叶晞眸中的怒焰霎时消散,紧着见他朝她伸出手来。
依他的身份,莫说吃上一块饴糖,便是将阿阮所有的饴糖都夺过去,她也不敢不从。
然而他从不强她所难。
抑或说,他从不强任何人所难。
阿阮给了叶晞一块饴糖,他便像个得了好吃的便乖乖听话的孩子似的,任由阿阮拉着他的衣袖在长案旁做好,边含着饴糖边看她急急忙忙拿过来药箱为他左手上的伤口清理并上药。
看阿阮认真又小心的模样,叶晞越发不明白。
小哑巴为何非要管他手上的这些小伤不可?这般小伤于他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她不是应该像所有人那样,躲着他盼他死吗?
是因为不会说话,所以才和旁人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