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想到了她在禁苑门外见到的那名死婢。
“小可怜,你可千万要争气,多活些日子。”杜鹃道。
这是她们发自内心的实话,却不过是为她们自己着想罢了。
“行了,你那破包袱也不用揣得那么牢实,不过几件旧衣裳与几块不知收了多久的饴糖,我们还不稀得呢。”木春不屑地笑了笑。
阿阮的手指深深抠进包袱里。
只见她伸出手扯过放在通铺上的一套干净衣裳,一并揣在怀里,跑出了屋去。
杜鹃与木春谁也未又追出去,只是站在门内看着冒着雨雪跑出去的阿阮,扬声道:“是你自己跑的,可别怪我们没有教你这府上的规矩!”
阿阮闻声却头也不回。
她们皱着眉看着阿阮消失在雨幕里。
然而一气之下跑出来的阿阮根本不知自己能去往何处,她不过才到这府上而已,除了禁苑与后院,她哪儿也未有去过,若是四处乱走触犯了府上规矩,她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雨愈下愈大,她抱着自己的包袱茫然地站在雨雪里,雨水很快便湿了她的脸。
冬寒更甚。
良久,她转身看向禁苑的方向,就着怀里的包袱搓去自己脸上的雨水后,她朝禁苑方向慢慢走了过去。
她站在禁苑门前,她以为门外的护院会拦住她,谁知他们却都对她视而不见,任由她走了进去。
不为其他,只因在他们眼里,她已是禁苑的人,迟早都会再到这禁苑来,早一些迟一些罢了。
只是入了禁苑的她却又迟迟不敢往那幢宽阔的屋子走去,迟疑了许久才敢躲到一处无人的角落,以最快的速度顶着寒风冷雨换上紫笑为她准备的那身新衣,再蹲在地上将换下的新娘绿衫认真叠好,爱护地收进包袱里。
这身绿衫定然很贵,她需好好收着,他日见着紫笑姐或是家老,她好还回去,否则坏了她赔不起。
暮色四合,雨停雪止。
然而冰寒未褪,反是因夜更甚。
有护院进来为院子掌灯,见着阿阮不闻不问,将悬挂在院中各处的风灯点上后便又退至院外。
整个禁苑静悄悄的,除了院外四周都有护卫之外,于这院中却只有屋中的叶晞以及阿阮而已。
阿阮在院子里杵了好一会儿后,轻手轻脚地坐到了叶晞屋门外,借着这一宽阔的屋子挡去些寒风。
屋内虽然暖和,但阿阮可没这个胆量去敲叶晞的门,更不敢擅自入其他屋子歇息,唯有坐在叶晞屋门外,不停地朝搓擦的双手掌心间哈气。
至于她的住处。
她不想回去,那儿也没人愿意见着她。
而且就算她这会儿不过来,待晚些时候也是要过来,她是来伺候世子的,断不可能一直都待在住所里。
她就在这门外守着,任世子何时有吩咐,她都能听到。
兴许世子瞧着她听话,会让她活下去。
“哈……”阿阮又朝自己的掌心里哈了口气,将双手搓得更用力。
可是,真的好冷啊,冷得她的腿都快没有知觉了。
阿阮将自己曲起的双膝抱得更紧了些,忍不住将手摸进了包袱里,摸出来一块饴糖来,搁在手心里。
虽然她已记不清阿娘的模样,但她却清楚地记得阿娘曾说过,难过的时候吃一块饴糖,就不会觉得那么难过了。
自她沦为孤儿后,但凡她能有机会赚到铜板,即便不吃饭,她也都会为自己买上一块饴糖。
饴糖的甜味在嘴里化开时,她才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地活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阿阮用力吸了吸被冻得通红发僵的鼻子,这才将裹在外边的小油纸剥开,将饴糖放进了嘴里。
忽地,屋内传来一道轰隆巨响,震得整间屋子都晃了一晃,更是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抖落了下来,洒到了阿阮身上眼里,险险让她睁不开眼。
同时,这声震响也惊得她将才含在嘴里的饴糖给一不小心吞了下来。
饴糖卡在喉间让她难受不已,然而这会儿却非她只顾自己的时候,她担心极了屋中的叶晞生了什么意外,只见她着急忙慌地自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敲门,用力推开门后便冲了进去。
在她双脚将将跨进门槛内的一刹那,一道锋利的白芒自她斜侧方朝她疾射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