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脸色不善的李大莲一眼,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打发她回去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几天就出去了,好生照看老娘,万事等我出来了再做决断!”
李大莲哼了一声,“你连差事都丢了,老娘眼睛都要哭瞎了,还决断啥?以前不知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收敛些,不要在外面胡作非为,你哪次听进去了?现在吃了这个亏总该清醒了吧?”
张文远有些尴尬,他很想说此张文远已非彼张文远了啊,你不能把他欠的账算到我头上啊。
李大莲见他神色不善,知道他又要发脾气了,语气又软了下来,“这些事俺也懒得说了,说多了你就更烦俺了,总之你在里面好生些吧!”
“哎呀,死不了!”张文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别来惹我,烦着呢!”
李大莲抱怨道,“俺这辈子真是被你毁了,老了还不知道有没有依靠哩,呜呜呜……”
张文远不怕女人吵闹,就怕女人哭,特别是这种特别彪悍的女人突然抹眼泪,让他更是手足无措,“你说恁多做甚,我又不会死,你胡思乱想什么?等我出去了就一切都好了!好了,好了,别号丧了,快出去吧,这么多男人看着你,你也不嫌害臊!”
把李大莲赶走以后,张文远就把草垫子打开,躺在上面休息了。阎婆惜又凑了上来,瞟了一眼到张文远没用完的水,小声请求道,“三郎,你没用完的水,能给我用一下吗?我的身上都臭了,也想洗一下身子!”
她出身青楼,从小就养成了清洁卫生的好习惯,这一天又是挨板子,又是游街示众,还被李大莲狠狠地揍了一顿,确实把她折腾得够呛,整个人也都是脏兮兮的,和早上简直判若两人。
张文远嗯了一声,把手伸到外面去,把木盆推给了她,还把自己剩下的金疮药也给了她,“洗完了你自己涂吧。”
“嗳,中!”阎婆惜大喜,连河南话都飙了出来。
不多时就传来了水声和窸窣声,监牢里的人虽然知道她在做什么,但却再也没人敢打歪主意了,新上任的老大太厉害了,他们加起来也不是对手啊。
阎婆惜洗完了身子,自己在屁股上涂了药,又来给张文远按摩,但眼睛却一直在偷瞄他还没动过晚饭,瞄了几次就开始咽口水了。
张文远苦笑一声,“你想吃就吃吧。”
阎婆惜迟疑了一下,“可是,你还没吃呢?”
张文远不以为然地道,“我不想吃!”
阎婆惜就不客气了,今天一整天她都没有吃饭,此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得到了他的允许端起瓷碗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看到她这副吃相,再联想到白天受的那些活罪,张文远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些惭愧,心想她沦落到这个地步我有很大的责任啊。
在《水浒传》原著里面,阎婆惜的形象并不好,宋江在她最困难的时候资助了她,包养了她以后也没有亏待她,阎婆惜满头珠翠,遍体金玉,连阎婆也得了若干头面衣服,端的养得她们母女丰衣足食。但阎婆惜并没有感激宋江,反而和他越走越远,最后甚至闹出了一场大官司,不仅自己丢了性命,宋江也丢了前程。
不过,站在张文远的角度来看待阎婆惜的话,她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了,在他的眼里,阎婆惜不仅温柔娴熟,而且情趣十足,爱他爱得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勒索宋江,就是为了能和张三在一起,连宋江遗下的一条紫罗銮带都要藏起来给他戴,由此可见她对他是真心实意,丝毫不掺杂外在因素的。而张文远也对得起她,她被冤杀以后,知县时文彬有意包庇凶手宋江,衙门上下更是沆瀣一气,只有他为了爱人勇敢地站出来,冒着丢失前程的风险和知县打擂台,甚至扬言要到州府去告状,逼得时文彬没办法了,只得发下海捕文书通缉宋江。
他们的爱情虽然不被世人所容,却也爱得纯粹,爱得义无反顾,让人无可挑剔。
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张文远也深刻地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爱,尽管他屡次伤害她,但她依然毫不在意,无怨无悔,甚至到了丧失自我的地步了。
欸……真是个痴情的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