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衙的第一个案件就是风化案,时文彬的脸色很不好看,他是个有理想、有信仰、有操守的官员,对日益败坏的社会风气更是深恶痛绝,因此一到任就大力社会风气、加强精神文明建设,誓要把郓城县建成一片官员与市民都“不喜风流宴乐”的净土,以至于阎婆一家到了这里都没有了生计。
听说县里的押司张文远和宋江的外室勾搭在了一起,时大老爷的脸就黑如锅底了,见众人还在窃窃私语,就干咳了一声,沉声喝道,“传进来吧,本县要亲自审理此案!”
随着一声吆喝,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里衣的张文远和披头散发的阎婆惜就被推推搡搡地带到了县衙大堂。众人见来人果然是轻浮浪子张押司,脸上都现出鄙夷之色。特别是时文彬,见自己衙门里混进了这样的无耻之徒,一张脸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见县老爷黑了脸,众胥吏也都板起了脸,纷纷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来。
大宋朝是文人士大夫的国度,即便是胥吏里面也颇多读书人,比如宋江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吏,但也“自幼曾攻经史”,作诗填词信手拈来。这帮人虽然背后一肚子男盗女娼,但表面上却都是衣冠楚楚的道德君子,如今他们的群体里混入了一个败类,自然要和他划清界线,以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
所有人都在鄙视张文远,县尉高克疾的尴尬癌就患了,因为张文远是负责刑铭诉讼的主案押司,正好是他的下属,也是他的亲信之人。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对官场生态也是明白的,自己本就不受县老爷待见,如见张文远又出了生活作风问题,他即便不用负连带责任,但脸面上终究不会好看,以后就难获得县老爷的重用了。
大宋的县尉早年是由文官担任的,但文官遇事犹豫,因此在清缴土寇、抓捕逃犯等需要亲自上阵的时候总是慢一拍。加上他们自认为身份高贵,看不起手下的武夫,导致手下人拆台的事时有发生。到了西宁变法的时候,王安石敏锐地发现了这个问题,就逐渐改成了武官担任县尉,如此一来维护地方治安的效率是高了,但武人大多不识字,做事粗鲁不懂法律,在审理案件,公文来往的时候又是个大问题。
到了本朝,当今皇帝也懒得区分文武了,哪个县的治安不好就安排个武将过去当县尉,哪里需要设卡捞钱就安排个文官过去,遇到无关紧要的地方就安排自己人过去,总之就是没有章法,谁都可以当县尉。
具体到郓城县,高克疾文不成武不就,靠着高俅远房族亲的身份才谋得了这个职位,上任之后什么都不会,要不是张文远给他撑着,他在郓城的仕途早就走到头了。
“欸……这个小张三,老夫提醒过他多次,让他收敛一些,他就是不改,今日酿成此祸,害老夫也脸上无光,欸,这狗东西……”
虽然张文远平时没少给他孝敬,他也有心救他,但如今他已成了众矢之的,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好先虚张声势地骂他一顿,免得牵连到自己。
“大胆张三,你为何衣衫不整地来到县衙?来人啊,先打二十板子!”
县衙大堂的路并不远,但已经被众人正义的目光全方位覆盖了,因此张文远却走得极为小心谨慎,好不容易来到了正堂,还没来得及欣赏大宋朝的县衙布局就被人一声暴喝打乱了思绪。
张文远被这声暴喝吓了一个激灵,循声看去,就见一个身材高大、肤色紫黑、蓄着一部大胡子、胡子下面大肚腩隐约可见的官员正鼓着一双牛眼瞪视自己。他在脑子里仔细搜索了一会儿,才想起他就是本县的县尉高克疾,也是自己唯一的靠山,只好拱手干笑道,“这……哎……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是张文远啊!”
高县尉重重地哼了一声,“胡说!你不是张文远,谁是张文远?”
“啊……你们……你们听我解释啊,我真不是张文远啊!”张文远哪里知道他的小九九,抬眼看了一眼众人,见他们都气愤地等着自己,只得无奈地道,“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我不是……我其实是个穿越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