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雉道:“女儿只是觉得,刘季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少不得得罪沛县令父子。父亲既是沛令好友,目下我们一家人又借居在此,当与刘季此人划清界限才好,总不能为了区区一介莽夫,与县令一家生了嫌隙。”
吕太公颔首:“还是女儿家心思细腻,你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杨玦对你过分殷勤,心思难测。得赶紧让你大哥出去择一处宅子,我们一家早早儿搬出去才是。”
吕雉心里一动,旁敲侧问道:“父亲这话是何意?为何说杨玦心思难测?”
吕太公叹息:“席间,杨县令曾说他这个儿子两年前因丧妻而心伤难愈至今未娶,他正愁为他续娶一门贤良的继室。我听了他话外之意,便留心多观察杨玦。可我观他虽长得相貌端正,但眉眼间戾气太盛,大有短寿之兆。”
吕太公深深望着吕雉:“娥姁啊,不论是你,还是你妹妹,我宁可叫你们一生垂老家中,也绝不可能把你们姐妹推入火坑。”
吕雉鼻子一酸,“父亲放心,女儿知道分寸,那杨玦,我离他远远的便是。”
吕太公欣慰一笑:“既住在他家里,他若真是有心亲近你,你怕是想躲也躲不掉。好在只是暂住几日而已,杨家是贵族世家,礼法森严,想来他也不会太过鲁莽无礼。县令那边,我就只当是年老昏聩,装作听不懂他的意思就是了。”
吕雉听父亲这样说,心里已经有了粗略的打算。
第二日,杨县令亲自带着吕太公出去拜客,吕泽带着儿子吕台寻购新宅。吕媪则应杨夫人之邀,携了吕雉吕媭两姐妹一起去茶楼听曲。
不出所料,和杨夫人一起的,正是杨家那个丧妻的公子杨玦。杨玦站立在县府门前,亲自扶了吕媪和吕雉吕媭上了轺车。到了茶楼,他又亲手扶她们下车。
茶楼的二层是一间间相隔的雅座,在伙计的引领下,吕雉随着杨氏母子一同走进最里的一间。杨夫人拉着吕媪同坐一张矮几,杨玦便陪着吕雉吕媭一起坐在另一张稍长些的案几前。
坐毕不久,有清幽的瑟声从屏风后婉婉响起,跟着,便有绵绵的歌声响起。吕雉凝神细听,听出是《有女同车》,回过头,刚好对上杨玦那一双火热的眼。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身边的吕媭打趣道:“彼美孟姜,洵美且都。姐,你可不就是我们家的孟姜嘛。”
吕雉轻斥道:“小妹,你瞎说什么,也不知害臊。”
吕媭也不怕她,仰着头往前越过身子,望着杨玦,笑嘻嘻打趣:“杨大公子,你说,我姐姐是不是歌中所唱的彼美孟姜?”
杨夫人和吕媪听到这样俏皮的话,顿时笑起来,都望着脸已微红的杨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