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季刚一挪脚,前额就一下碰在了书架上。
书架轻轻晃了晃,吓得他赶紧蹲下身子,手里的书差点飞了出去。
头撞得生疼,李季也不敢叫出声。他呲着牙,用手偷偷揉了几下。
廖莹和孙老师还在那边小声耳语着,一点没注意到李季。
李季悄悄把书插回去,踮起脚离开书架,顺着楼梯,来到一楼。
看了看,稀稀拉拉的,还是有不少人。他索性走到书店外面,站在屋檐底下。
雨小了些。
雨丝细细密密的,带着浓重的寒意。
李季掏出手机,拨打廖莹的电话。
“嘟嘟嘟……”
响了一阵,没人接听。
挂断,再拨。
还是没人接。
挂断,再拨。
这回终于有人接了。
“什么事啊?”
廖莹压着嗓子,声音不冷不热,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
“你在哪?”
李季憋着火。
“我在外面,怎么啦?”
“在哪个‘外面’?”
“在书店啊,有事么?”
“在书店?和谁啊?”李季抬高了嗓门。
廖莹静了一下,脱口道:“我,我自己啊……”
“是吗?没骗我?”
李季哼了一声,心里却泛起股股酸水。
“我骗你干嘛!”廖莹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你别管我和谁在一起,先问问你自己吧。”
说完,不等李季说话,廖莹就挂断了电话。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图标,李季真想把电话扔了。
他跺跺脚,脑袋腾地一热,向前冲出几下,一把拉开店门,大踏步走了进去。
迎面刚好走出一个人,李季差一点撞到他身上。
急切间,李季忙向旁一闪,一不留神,砰的一声,脑袋重重碰在玻璃门上。
一阵剧痛,天旋地转。
李季急忙伸手扶住门框,这才没跌倒。摸摸额头,鼓起一个大包,隐隐有些潮乎乎的。
店里的人都吃惊地看了过来。
李季的脸热辣辣的,胸腔几乎要炸开。他闷哼一声,猛一转头,反身走了出来。
外面,雨又大了。
李季站在街边,望着蒙蒙的雨雾,一阵难过,眼里滚热。
他狠劲咬咬牙,把快要流出来的泪,又憋了回去。
李季忽然不认识廖莹了。
她的性子从来没有这样倔强过。以前两人闹别扭,没几天就好了。很多时候,都是廖莹服软,先跟李季说话。
可这两天她是怎么啦?简直像提前了更年期的老女人。
也许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该瞒着廖莹。可是,自己和韩梅之间,真的没什么啊。
冷雨扑面,李季狂热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他回头望了望,呆立一会,还是走到路边,打上车回到了行里。
午饭也没心思吃了。
半躺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头晕鼻塞,像是要感冒。
李季吓了一跳,赶紧找出以前药店里买来的小柴胡,浓浓地泡了一杯,趁热喝了下去。
不多时,身上微微出了汗,这才感觉轻松了些。
李季这才拿起桌上的信贷卷宗,可翻了几页,却再也看不进去。
银行的工作,就跟庄户人家过日子一样,一十二月,便有了忙忙碌碌的紧张感。
全年的指标和任务,都将在这一个月内见到最后的分晓。
“冲时点”是银行人再熟悉不过的说法。而十二月是一年中最后的一个月,也是最关键的时点。一年的努力,盼望已久的绩效工资和年终奖,也到了盘点和计算总账的时候了。
看看最近几天的信贷日报,没有大幅增长,但也没有明显下降。只要月底不下滑,完成全年任务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信贷部之后报上来的贷款申请,虽然多多少少都有些瑕疵,但再也没出现像汶源化工厂那样原则性的问题。
叶行长明年一走,陶平当了行长,情况会是怎样,李季心里没底。
毕竟,自己这个主任后面还挂着一个试用期。试用期之内,都可能存在变数。
李季想来想去,目光不自觉又落到小保险柜上。那里面十万元崭新的人民币,让他一想起来心里就莫名地不安。
他叹口气,又拿起卷宗,看了一会,耐着性子在上面签署了审批意见。
放下笔,正要喝口水,手机响了。
李季拿起来看了看,居然是廖莹。
不知为什么,他已经消下去的火气,此刻又莫名其妙地燃了起来。
李季把手机往旁边一丢,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铃铃铃……”
手机还像夏夜窗台下的蛐蛐,不住声地叫着。李季一生气,直接按下了静音。
手机在桌面上微微弹跳几下,屏幕上的光点一闪,随即暗了下去。
手机挂断了。
李季放下茶杯,又忽觉有些失望。
是不是刚才应该接电话才对?都这么大人了,赌气解决不了问题。
正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李季赶忙抓到手里,一看,还是廖莹。
这回他没再犹豫,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办公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