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廖莹一直和李季闹别扭。
原本说好了年底结婚。可这半年多下来,李季像路边的一块石头,被踢来踢去的,心绪全无。
本以为到了信贷审批中心,会时来运转。谁知道事与愿违,还是有这么多的不痛快。
陶善明送来的十万块钱,更让他坐卧不安,时刻像躺在火山口上。
廖莹的性子一向很软,不想认起死理来,还真倔得要命。李季有些头疼了。
这也难怪。
女人易老,至少大多数女人以为自己比男人老得快。
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
在凤城这样的小城市,一个女人,要是过了二十五六岁还不结婚,已然就是大龄青年了。
于是,身边那些“好心人”,必定会异乎寻常地“热心”起来。好像你是过了保鲜期的水果,要赶紧处理掉才行。
那晚和韩梅的那个电话之后,廖莹心里好像就有了芥蒂,老是疑神疑鬼。
此刻,李季望着车窗外,心情寥落。
街上行人稀少,暮色涌上来,天空灰蒙蒙的。
李季在财校门口下了出租车。
走进校园,一地落叶,满眼枯黄。饱吸了雨水的树木,在昏暗里静默着。
李季这才意识到,已经好久没来了。上次来时,树叶还是绿的。
他心里升起一股歉意。不怪廖莹生气,的确是自己太冷落了她。
快步穿过校园,远远就看见那幢熟悉的宿舍楼。夜色中,更显得陈旧,像一个正在老去的人。
楼上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
李季来前没打电话。他知道廖莹平时连校门也很少出,下了班几乎都待在宿舍里。
上了二楼,走廊上空无一人。廖莹宿舍的门半掩半开,里面传出男女说话的声音。
李季走到门口,推开门,却没看到屋里有人。
声音来在厨房。
李季心中疑惑,悄悄走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了看。
他的呼吸一滞,全身的血立时冲到了头顶。
厨房的地上满是水。
廖莹和一个男人面对面站着,背影冲着李季。她的手按在男人脸上,正鼓起嘴,使劲吹着。
那男人眯着眼,双手虚抱在廖莹腰间。两人的身子几乎要贴到一起了。
“你们在干什么?”
李季一声喝问,冲了进去。
厨房里的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廖莹慌忙转过身来,一看是李季,又惊又喜:“咦,你什么时候来的?”
那男人的手猛地缩了回去,使劲揉搓着眼睛。
李季看清楚了,这人是孙老师。
他的火立即上来了。
李季没搭理廖莹,用手一指,直接冲着孙老师吼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还没等孙老师答话,廖莹一扒拉李季的手:“你喊什么喊!水管子坏了,人家孙老师是来帮忙的。”
李季这才注意到,水池旁边放着扳手和钳子。
孙老师霎时神情难看。
他使劲抹了两下眼眶,斜了李季一眼,砸吧砸吧嘴:“廖老师,水管子已经修好了,我,我先回去了......”
说着话,孙老师从李季身边挤了过去,还有意无意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李季的肩膀。
李季一拧脖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却见孙老师拍拍手,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奶奶的......”李季低低地骂了一句。
“瞧你,又怎么啦?”
廖莹拿起拖把,拖了拖地上的水。
“没怎么!”李季气呼呼的,往板凳上一坐。
“嗨,你呀。”廖莹忽然笑了。她放下拖把,往门框上一靠:“你肯定想歪了。刚才是孙老师迷了眼,我帮他吹吹。”
“哼......”李季脑袋一歪,看向门外。
“我看,你就是对人家孙老师有成见,”廖莹偏着头,白了李季一眼,“其实他人挺好的,对人挺热心。我上次评职称,就是多亏了人家孙老师......”
“没了他,这地球就不转了?”
“算了,算了,不跟你说这个了。”廖莹扑哧一笑,“还没吃饭吧?”
“吃什么吃?”李季梗着脖子,“饱了。”
“哎呀,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啊,动不动就来火气,”廖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人家孙老师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
“算了,我走了......”
李季忽地站起身,掉头往门外就走。
“嗨!你这人,怎么这个样啊!”
廖莹脸色微变,愣了一下,急忙跟了出来。
李季迈出门槛,将屋门狠劲一摔。屋门猛地向回弹了一下,接着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等廖莹打开屋门,再去看时,李季早已下了楼梯,人影不见。
她向前猛跑了几步,又蓦地停住,咬咬嘴唇,两行泪水从眼中滚出。
李季下了楼,一路疾跑着出了校门。
夜色已浓。
雨后的空气里,透着明显的寒意。冷风扑面,李季昏热的头脑很快冷静下来。
我这是怎么啦?李季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