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在一旁咬着手指头,上个学堂都要做背调,看来六合观书院考察真的很严格。
宋章坐下后,一直盯着砸吧小嘴的祥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一不小心被走神的祥云当成吃的含进嘴里。
家里人时不时给她投喂食物,导致祥云养成了雁过拔毛的毛病。
林家人习惯了,倒是吓坏了宋章,愣在原地好半晌。
张氏赶忙抱起祥云,想掏出帕子给小公子擦擦,见人家锦衣华服,又怕对方觉得她东西不干净。
好在宋章掏出随手携带的帕子,不甚在意地擦擦手,缓解尴尬。
林老太这才找到机会,问出一家人最关心的问题。
“小公子,不知六合观书院每年的束脩是多少,我们家好提前准备。”
宋章入学是家里人操办的,加上他当时是入学测验第一名,书院削减不少学费,他的束脩不具备参考性。
好在杨启铭是倒数第一的成绩入选的,两人相处时,他没少因为这事酸过自己。
“每年的束脩和学杂费用,加起来应该不会多于五十两。”
宋章说了个大概数字。
“五十两!”
“这么多?”
林家人惊讶不已,眼睛瞪得溜圆。
宋章拿杯子的手一颤,眨巴眼睛望向面前七八张惊恐的脸。
五十两,很多吗?
他每个月光娘亲塞的红包都不止这个数,镇上香满楼一顿饭钱,也得七八两吧。
怎么看林家人的眼神,好似他说了个相当离谱的数字。
林四郎耷拉着脑袋,双拳垂在腿侧捏得紧紧的,鼓足很大勇气后开口:“我不想去……”
“我家会准备好束脩,三日后一定准时到书院报道。”林老太打断孙子的话,坚定地给出答复。
林老大等人跟着点头,手上动作更加殷勤。
“我家小弟初来乍到,到了书院有不适应的地方,还望小郎君多多照顾。”
林老太给宋章倒了一杯茶,“外头霜露重,这是我家自制的驱寒茶,小郎君喝一杯暖暖身子。”
张氏端出糕点招待贵客,小子们也难得没跑出去疯玩,乖巧立在大人们身后,偶尔探出黑眼珠子打量客人。
宋章被林家人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今天就是陪监学来调查新学员家庭情况的,说好听点代表学院展露学风学貌,说不好听,就是一凑数、打酱油的。
一连喝了两杯驱寒茶,宋章觉得后背开始出汗了,从心口蔓出热意,在外吹的寒气,一下子消散地一干二净。
他仔细嗅了嗅茶水,发现不是他从前喝过的任何一种茶叶。
林老太见他对茶感兴趣,在二人离去时,又往宋章怀里塞了些,怕对方不收,赶忙解释。
“家里人会些浅显的医术,茶包是我们自己配的,驱寒暖肺的药效还不错,不值什么钱,小郎君带些回去尝尝吧。”
宋章本就对驱寒茶感兴趣,碍于身份不好开口,见监学点头,道谢接到手中,冲站在不远处眼眶有些红的少年挥手道别。
一回书院,立刻往山长院中跑去。
扣门进屋,扑面而来的热气,夹杂着梅花的冷香,屋内屋外两个季节。
若不是书桌前的青年,裹着厚厚的大氅,宋章几乎忘了此时是深冬。
他将药包放在桌上,动手烧了一壶茶,端到男人面前。
“今日新得的驱寒茶,一下子想到山长,马不停蹄给您送过来了。”
青年接过茶具,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难得这幅被药浸灌的身体,没有产生排斥反应。
他轻抿一口,不是什么名贵茶,甚至味道独特,随后一饮而尽。
“不是跟学监拜访昨日中彩的少年吗?回来的这么快?”
宋章一下子想起林家破旧的泥瓦房,还有林家人热切的面容,笑道:“再不回来就要留下用晚膳了,很普通的农户人家,一字以蔽之,穷。”
青年不以为意,只觉得一直握笔,冷得僵硬的手指突然间有了温度,连后背都散发出阵阵热意,浑身有股久违的舒适感。
他视线落在桌上空了的茶杯上:“此茶,从何处来。”
宋章眼睛一亮,他就知道没送错,颇为自豪道:“新学员家里送的,说是自家配置的,对了,他家长辈好像会医术,您要不要……。”
青年摇摇头,医仙都说,他的病是打娘胎里带的弱症,药石无医,只能尽力克制。
鹤眉前辈都无法治愈,更何况一个乡间大夫。
宋章没有多劝,也觉得是自己考虑不周。
林家这边,学院的人走后,林四郎当场哭出声,满眼挂泪珠子。
“娘,我不去六合观书院了,一年束脩五十两银子,太贵了,我打听过了,百草堂和安书斋束脩一年只要十五两,儿子去那儿读书也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