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一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幽幽光芒。
油灯左右,有二人对坐。
“罗大郎君被穆霆抓走了,他会不会……”坐在左边的人道。
“有甚可担心的,他只不过是接触了一点微末而已,便是将他打死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坐在右边的人道。
“那穆霆,似是有几分本事……我有些担心……”
“一介武夫,有甚可担心的。他之所以能抓住罗大郎君,还不是因为穆雷派了两个幕僚在他身边。”右边的人似是对穆霆很是不屑,“他此前在燕州,你可曾听过他的名头?穆雷那莽夫,最喜沽名钓誉,若是他儿子如此出众,早就早早的吹捧起来了。不过到底是因为封了这世子,怕被御史弹劾,不得不掺和到这狄族细作案来,要做出些政绩。”
他说起穆雷穆霆来,满眼全是不屑与忿恨。
左边的人默了默:“您说得有道理。对了,明日……是她的忌日了呢。”
“是啊。一转眼都十七年了呢。明日……还是老样子,给她添五百贯的灯油钱,再请戒空大师给她做一场法事。”
“是。夜深了,您可歇下了?”
“唔,好。”
左边的人起身,走了出去。
右边的人仍旧坐着,看着油灯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到最后脩然沉于一片黑暗之中。
一转眼都十七年了呢。当初得知她的死讯时,他恨不得随她而去。可浑浑噩噩,竟是也过了十七年了……
三更时分,晴了好些日子的京师城忽地凉风一吹,潇潇洒洒的下起雨来。
雨不大,但却调皮地打着窗桎,发出轻微的声音。正趴在凭几上睡觉的秦想想忽然醒了。
屋中留着一盏灯,昏昏黄黄的。
今晚原是添香值夜,秦想想连连拒绝了。她的伤势已经比昨日好了许多,能自己起夜,能自己喝水,用不着再麻烦她们。
添香没再坚持,临走前将所有秦想想要用到的东西都放在离床最近的地方。
临了要睡了,红袖还进来看了一遍。
趴在凭几上久了,手臂都麻了。秦想想小心翼翼地移动着麻木的右手,正想着待会许是要换个姿势趴着,忽地看见支摘窗微微晃动。
“这风这么大吗?”秦想想嘟囔了一句,赫然看到支摘窗扇竟被抬了起来!
这哪是风啊,分明是有贼人要爬窗进来了!
秦想想浑身绷紧,下意识地抓起床边的茶壶。
这如何是好?脚店里老的老病的病残的残,若是来个贼人……
“秦大娘子。”
支摘窗扇下,穆霆露出半颗脑袋,小小声地喊道。
秦想想若无其事地提着茶壶倒茶:“穆世子又来作甚?虽说我这里破破烂烂,可小娘子不少呢。若是又被人说些有的没的,可就不好了。”
穆霆的脑袋全露了出来,一双眼睛打量着秦想想。
秦想想忽然才想起,自己为了上药方便,衣衫似是有些不整……她赶紧捞起被子,遮挡着自己:“穆世子还是快快回去罢!”
其实穆霆的注意力全在秦想想的脸色上,丝毫没发觉方才小娘子有些春光乍泄了。
“我就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看起来恢复得不错。”穆霆点头,“还有,我们已经将那罗大郎君抓住了。我此番前来,是特地谢谢秦大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