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半夜才回,此时正在沉睡着。
寝室外的起居室内,黄花梨打造成最时兴的家具,一面极大的多宝格放着各种造型的玉器、珊瑚摆件,窗纱是绣着各样猫儿玩耍图的湖纱做成,地上铺满昂贵的波斯地毯,再有各式精心在暖房里呵护着的花儿点缀着,造型精致的黄铜香炉燃了一晚,仍旧余香袅袅。这些东西,让整个起居室显得非富即贵。
四个穿着一模一样的、模样清秀的小厮垂头站在起居室里,支着耳朵听着寝室内的动静。
往日郎君这个时辰早就起了,但许是最近查案累极了,今日睡得有些沉。
郎君没起,四个小厮就一动不动。
这四名小厮名字倒是好记,分别名为“阿七”、“阿八”、“阿九”和“阿十”。
他们只是伺候郎君的十二个小厮中的四位。
以前他们要陪着郎君念书,玩耍,但后来郎君到大理寺后两日,就让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廖家。
他们惶恐不安,生怕自己失了差事,后来悄悄打听才省得,原来是郎君恐怕被御史弹劾他改不了富贵子弟的坏习气,这才让他们待在家中,不必出去跟着他。
虽然待在家中,不必伴在郎君身边,但月俸那些并没有减少。也是,廖家富贵,阖府上上下下将近三百多人,多他们几个人不多。
小厮们自是欢喜的。
郎君在家中的时候,小厮们越发的尽心伺候他。
从寝室大床前通往起居室的铃铛没响,就代表郎君没起。
天光渐渐亮了,今日像是个好天。
寝室的门忽然开了,郎君走了出来。
阿七先反应过来:“郎君,您起来了。”
四个小厮齐齐望向郎君,咦,郎君今日竟然没拉铃让他们进去伺候穿衣?再偷偷看一眼郎君,青色的官服早就穿好了,只一头浓密的头发披散着。郎君将官帽交给阿八,向着阿九道:“吩咐下去,我要在外面用早食。”
郎君又要在外面用早食?阿九面上不敢露出过多的神情,心中却有些垂头丧气。郎君这些年,很少在家中用饭。不在家中用饭便罢了,也不,也不带上他们!
“阿蒙,我的儿。”从外面传来一道慈爱的声音。
廖浩海顿时惊诧:“阿娘,您怎么来了?”阿蒙是廖浩海的小名,只有家里人才这样称呼他。
小厮立即动弹,将起居室大门打开,迎进一位富贵美人儿。
富贵美人儿脸似银盘,一双杏眼似笑非笑,高挺的鼻梁,嫣红的嘴唇,肌肤如雪,乌黑茂盛的头发无一不显示着她的气血极好,日子过得顺心极了。
她穿着蓝地生色折枝花的直襟,外面套着大红色的半臂,显得她的肤色更白。
茂密的头发梳成朝云髻,上面倒是没簪金银玉打造成的步摇或是发钗,却是簪了一串儿桃花。
小厮们齐齐给她请安:“小的们给县主请安。”
县主后面还跟着六位侍女,当县主跨进郎君的屋中时,侍女们齐齐在外面止了步,垂首敛目,不再往郎君的房屋多看一眼。
县主已经将近四十岁,但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她的声音十分温柔:“昨晚我儿深夜才回,可是查案碰到了什么难事?”
廖浩海心中叹了一声。他阿娘什么都好,就是总担忧他干不好差事。
一担忧他干不好差事,阿娘就会亲自出手。
“阿娘,孩儿没有事,不过就是办公事晚了些。”
县主点头:“办公事努力是应该的,但不要太努力了。我们廖家不需要阿蒙这么努力。”
廖浩海在心中又叹了一声。自小阿娘就教导他,做事不要太过努力,尽到本分便可。他们廖家已经够有钱了,不需要他去挣。以前嘛,他的确也听阿娘的话,功课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什么都是马马虎虎,虽然还没有变成纨绔子弟,但已经在纨绔的边缘了。
阿娘唯一给他的约束便是:不要用权势压人。但,可以用钱砸人。毕竟廖家到了廖浩海这一代,就不能再蒙祖荫恩封了。权势没有了,但钱还是挺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