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闲自在的打着伞,亭亭走过了昨儿那间脚店。店中那中年妇人,正闲得拿着苍蝇拍胡乱挥着。
和水车巷子隔着两条街,是昔日有名的瓦子巷子。自从数年前官府将瓦子集中到桑叶巷子后,这里就荒废了。
秦想想站在巷口,巷口不远,有间明显看起来十分破败的屋子,屋前倚着一个年轻妇人,梳着坠马髻,脸上抹着粉,唇上红艳艳一片,穿着颇为鲜艳的宽袖襦裙。她怀里抱着精巧的篓子,一边嗑瓜子,一边拿眼睨秦想想。
一看就是个性子泼辣的美人。
秦想想不慌不忙,走到年轻妇人面前:“有桩生意,你接不接?”
年轻妇人便轻笑:“只要给得起钱,什么都好说。”
秦想想说:“我想找你扮作被人抛弃的外室,上门去闹事,你接不接?”
年轻妇人将嘴中的瓜子皮吐在手心,看着秦想想:“两贯钱。”
“成交。”
年轻妇人压根用不着另作打扮,她坐上秦想想给她雇的轿子,举手投足间尽是风情。
秦想想换了套粗布衣衫,梳了双丫髻,低眉垂眼,扮作年轻妇人的小丫鬟,一点压力都没有。除了周旭乳母,周家没有多少人认识她。
至于周旭的乳母,秦想想低头跟着轿子出瓦子巷子时,看到她正踮着脚在水车巷子的巷口四处张望。
秦想想拿伞半掩着自己的脸,施施然离开。
周家是在相国寺附近,住着两进的院子。秦想想之前打听过,周家三代同堂,就挤在那两进的小院里。
周旭的爹是独子,生了周旭的大哥周文,又生了周旭的二姐周曼,周旭则是体弱多病的幺儿。
周曼早早的就嫁出去了,听说在家里的时候,是个性子别扭的娘子。后来嫁到婆家去,怀了两胎,都滑胎了,至今还没有子嗣。
周文尚未娶妻,听说他自己立下誓言,若是无法高中,便不娶妻。
这些都是秦想想听秦婉婉说的。秦婉婉爱交际,结交了不少小姐妹。当然,秦婉婉并不会在她面前说这些,都是秦想想无意中听到的。
相国寺附近热热闹闹,尽管下着雨,也无法阻拦人们逛街的热情。
周家的门紧闭着,但不并妨碍年轻妇人下了轿子就上前拼命拍打:“文郎,文郎,你好狠的心哪!”
年轻妇人扮演的是周文的外室。
她这一番举动顿时引来行人纷纷驻足观望,指指点点。
周家的门仍旧紧紧闭着,无人应门。
年轻妇人看了一眼秦想想,继续拍打周家的门:“文郎,文郎,我是娇娘啊,你怎地如此狠心,将我抛弃,我们明明说好,我等你高中,就迎我进门,你怎地反悔了呢,是不是,你瞧上了别家的小娘子……”
她抽噎着,但并不妨碍她将说的每一句话清清楚楚的送到围观的人群耳中。
秦想想扮演的是胆怯的小丫鬟,一边拿帕子抹眼泪,一边拉着她家主子的裙角。这副情形在旁人看来,好不可怜。
周家的门总算开了一角:“什么人在外面胡说八道,诋毁我家大郎君的清誉。”
是个凶神恶煞的婆子。
年轻妇人哭得更大声了:“你家大郎君有清誉,我一个小娘子就没有了?人家本是清白之身,他,他倒好,占了人家的身子……”
年轻妇人哭得梨花带泪,说着就朝那婆子挤去。
她力气还怪大,婆子猝不及防,被她一挤,竟然跌在地上。
年轻妇人趁机钻进去。秦想想自然紧紧跟随在后面。
还没走过影壁呢,一道严厉的老年男声喝道:“何人在外面喧闹?”
秦想想掩着脸,看到那人比她爹还要老一些,面容清瞿,一脸肃然。
看他的穿着,以及和周旭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秦想想猜测,这人应是周旭的亲爹周林光。
年轻妇人素手叉腰,瞪着周林光:“我要找文郎,他抛弃了我,我要寻他讨个说法。”
周林光皱眉:“我儿素来洁身自好,从来不曾沾惹男女之事,你莫要血口喷人。”
年轻妇人不理周林光,只往院子里叫:“文郎,文郎,你出来,你出来。”
周林光眉头紧蹙,文人的清高让他转头吩咐婆子:“速速请大郎君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