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相处下来,祝鸢觉得,她对池景行或多或少是有一些了解的。
比如现在,他问出这样的问题,不代表他真的就要帮她。
但也不代表他不会帮她。
祝鸢心里清楚,这些事情对于池景行来说,不过是一念之间。
她知道池景行不喜欢贺屿,也不喜欢自己提起这个人的事情,想了想,她走上前去,在池景行身边蹲了下来。
池景行垂眸看着她,目光不明。
祝鸢仰起头来,这个角度让她看上去颇为可怜,声音软软的,很磨人。
“我妈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只是另外一件事……我想请池少帮忙。”
“说来听听。”他说。
“可以借我一百万吗?”祝鸢的手掌轻轻放在池景行的大腿上,冰凉的手指透过西装面料似有若无地摩擦着他的肌肤。
“我爸爸的手术和后续治疗都需要钱……我会还的,或者池少每个月从我的工资里扣,也可以算利息。”
他嗤笑一声。
“真麻烦啊,”他说,“相比起来,我有更简单的解决方法。”
祝鸢的手顿了顿,她微微笑了笑,目光殷切。
“你想要钱,可以,陪我三个月,”他看着她,“用你最拿手的方式。”
四目相对之间,一切不言而喻。
寂静的夜里,祝鸢清晰地感知到时间的流逝,心跳的节奏如同秒针,时刻让她清醒。
池景行的神色很坦然,他只是提出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至于采不采纳——
他很乐意交给祝鸢。
他一向尊重女人的选择。
祝鸢就在这样的目光中平复了心绪。
她直视他的眼神,勾起笑容。
“谢谢池少,”她说,“我不会让池少失望的。”
-
寒风如剑,尖锐刺耳。
偌大的别墅灯火辉煌,寂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贺屿独自一个人站在一个空旷的房间,和外面的富丽堂皇不一样,这个房间什么装饰和家具也没有,只有一盏简单的顶灯。
他没有开灯,闭眼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将他的身影都悉数埋没。
他微微垂着头,半晌,伸出手按向了一旁的按钮。
轻微的“咔嚓”一声。
暖黄的灯光瞬间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房间。
贺屿缓缓睁开眼睛,沉沉的目光逐渐蔓延至房间的各个角落——
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祝鸢的脸。
这个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灯,和满屋满墙的,祝鸢的照片。
她走路的背影,她垂眸的瞬间;她回眸对着他浅笑,她在午后的阳光中向他走来;她在他的臂弯里小憩,她亲手给他做的生日礼物……
这里是他的心。
他已经不止一次弄丢了他的心,为了他的前程。
他以为今天的他有机会带祝鸢来到这个房间,向她诉说他这些年的爱意和歉意。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贺屿站在房间中央,一张张看向墙上的照片,里面的每一张,每一个细节,每一次拍摄时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注视抚摸过无数遍。
他抬脚向前走去,站在中间那张最大的照片面前。
那是他们第一次去海边时,祝鸢伸出手臂拥抱大海,在转身过来的一瞬间,他将她的拥抱定格了下来。
贺屿将自己的身子贴在照片上面,想象着祝鸢抱住他的样子。
良久,他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