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你想亲手杀她?”骆林悦不禁压低了声音,疑惑道:“明日你要动身去西南,此时做掉她时机确实不妥。”
谢池执起酒盏的手抖了两抖:“你要不要随我去西南?莱阳城有一名医,极善医脑。”
“莫非……莫非你二十年来不近女色,是因为……”骆林悦恍然大悟般捂住了嘴,眼神复杂地瞄向案几下遮住的部分:“原来你是怕她说出去,所以才准备自己动手。”
“骆祭酒的家法想来是很久没对你动过了,某不介意走一趟,将平康坊的风流韵事与他老人家说上一二。”
“那你为何要护她?别说什么怜悯,我可不信。”
谢池一时半刻也想不明白究竟自己为何要护她,不是一时冲动,不是怜香惜玉,更谈不上疾恶如仇。他能够确定的是自己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只是目睹一无辜可怜之人被卷进灾祸。
若不是因为他,就算深宫艰难,她也定然能平安度过一生。
许是大慈恩寺那日,莫名其妙恍了神,没有及时打断她的话,才生出这许多事来。
风清月皎,芙蓉池畔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这一点烟火气息似乎与他有了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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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未亮谢池一行人便出了长安城门,往西南去了。
闻春斋收到一匣精美绝伦的信笺,信笺下方压着一张字条,说得是此去不知何时归,婚期未定,每月一封书信,以作歉意,以安君心。
李无眠每个月要给谢池写一封“家书”的事情,很快就被皇后和谢贵妃知晓了,不过时日尚早,未来日子还长,她们并未打算这么早动手,先观望几个月,书信兴许是谢池做给外人看的,不论二人有没有感情,两地相隔,见不着面,什么感情也会慢慢淡了。
不想半年过去,谢池的回信与长安城暮鼓晨钟一般准时,风雨无阻,每月十五总会摆在闻春斋李无眠的案上,虽然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种宣告:谢池远在西南也仍记挂着京城的未婚妻。
谢贵妃先沉不住气,暗中做了手脚,将尚在西南路上的李无眠的去信扣下了,此时已入深冬,消息往来多有不便,难免耽搁,不想只晚了三日,连皇帝都知晓了此事,不但传令驿站莫要耽搁,还令李无眠与骆林悦隔着屏风说了会子话。
“行舟未收到公主书信,特令在下来问问,公主康健否?”骆林悦不愧是风月之地的老手,哄小娘子高兴的好听话随手拈来,谢池哪里会看小娘子罗里吧嗦写的家书,更没空写文绉绉的回信,谢贵妃这亲姑姑一年到头尚且收不到一封,何况那才刚得识的便宜未婚妻李无眠。
骆林悦与谢池自幼一起长大,骆老爷子常夸谢池写得一手好字,逼得骆林悦不得不常与他请教学习,一来二去,有几句无关紧要的漂亮话,在外人看来骆林悦已写得和谢池一般无二,每个月准时摆在闻春斋案头的信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东拼西凑竟无人看得出非谢池亲笔。
李无眠的“家书”倒是件件都寄去了西南,皇后和谢贵妃的手可以伸进从长安到西南这一路,却不论如何伸不到军报进京这一路,且其中有谢池的心腹,京中的消息骆林悦便是通过此处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到西南,自然也能将所谓回信穿插|进去。
为了谢池这便宜未婚妻,他真是操碎了心,连宫中侍卫巡逻都要围着闻春斋多走几遭。此次信一耽搁,他生怕李无眠出了事情,立即求见皇帝,说谢将军担心公主玉体,羞于直言,只能托他来瞧瞧。
鱼书站在屏风旁为李无眠转达:“公主无碍,劳将军挂心,西南阴冷,公主做了几件衣裳,劳烦骆将军|转交。”
骆林悦接过托盘,略略看一眼也知绣工了得,替谢池道了声谢,又叮嘱李无眠多在闻春斋修身养性,莫要贪玩也莫要贪嘴。
惹得鱼书瞪了他好几眼,误以为骆林悦怕李无眠耐不住深闺寂寞,给他那远在天边的挚友惹下祸事。
骆林悦好生冤枉,有苦说不出,只得多加防范,这件差事他答应得太过简单,没料想是个赔本的买卖,待谢池返京,得多敲诈他几首诗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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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闻春斋的芙蓉花生出绿叶。
“公主这春芙蓉绣的极传神,想那扬州一等一的绣娘也比不过。”鱼书由衷的夸赞。
李无眠佯装生气,点了点鱼书的额头:莫要胡言。
眼看谢池已经去了西南一年,她月月一封信绞尽脑汁,怕太啰嗦了他觉得无趣,又怕太平淡他觉得没诚意,却半点未怪谢池的回信句句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