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酥酪还在琉璃盏中,李无眠说她贪饮多吃了几杯才身体不适,玉竹便从这里下手,果不其然,已经吃完的两盏中,一盏细细查验下来并未发现什么问题,可第二盏内壁上残留的酥酪以及剩余的半盏中都被人下了媚药。
“什么?媚药?”皇后和谢贵妃抬眼望向谢池,异口同声道,语毕二女互相对视一眼,满是不屑,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下此狠手,倒是豁得出去。
“谢将军,你也是误入千金阁?”皇帝转念一想,以己度人,要想做柳下惠,美色坐怀而不乱,是有些难,面容稍缓。
谢池再行一礼道:“回圣人,臣同九公主一般,也是被人故意引去的。”
他虽不是苦修的僧侣,但洁身自好,分得清什么事可为,什么不能碰,陌生女子投怀送抱,他决计不会饥不择食听之任之,可昨夜如同失控一般的表现,断不是正常行径。
出身世家又在军中多年,谢池做事小心,哪怕是宫中设宴,饮食器具他也甚是注意,他究竟是如何被下了药不得而知,太医已为他诊断过,体内确实还残留有合欢散,还查出昨夜被下的分量不轻。
听及此处,皇后和谢贵妃都有些心虚,想来是她们二人不约而同都下了手,自然分量翻了番,倒是让李无眠遭了不少罪。
昨夜谢池面前食案上的一切物什都是内监一一查验过,甚是安全,皇后将合欢散下在了席间拭手的湿帕上,待名菜过厅羊上场,男宾要自己去割肉,待割完肉后定要净手,手难免触碰到食物器具,一来二去这药就进了谢池的肚子,用过的帕子早就烧掉了,可谓神不知鬼不觉,谢贵妃的方式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二人倒是棋逢对手。
“皇后,此事不可就此放过,下药之人务必查清捉拿,严惩不贷!否则,那畜生回头就敢将鸩酒放在朕的案前!”皇帝示意太监扶起皇后落座。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新的问题又摆在眼前,西南军心刚刚稳定,重创南诏后,曾被战火践踏之城百废待兴,若是此时令谢池做了驸马都尉,西南无人可担此大任;若是就此作罢……好歹是位公主,可要皇帝先开口将此事揭过,那就是打皇室的脸,还得谢家拒了这门亲事为好。
“行舟,朕想先听听你的想法。”适才问话还是谢将军,如今想搭个台阶下,皇帝言语间亲切了不少,只要谢池说国事为重,他再斥责几句,罚些俸禄,万事大吉。
“臣定会爱护公主一世,绝不负圣人所托!”谢池躬身行礼,言语恳切,竟不似作假。
张有福早上的举动,就已将事情闹了出去,想要封住消息是不可能的,有多少朝臣知道,又知道多少倒不重要,就算是传到那几位知天命的阁老们耳朵里,要在朝参日上撞柱明志,也与他无关。
谢池突然改了主意,不过是因为他娶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娶河阳郡主,原本他想背地里动些手脚,如今现成的理由摆在面前,顺水推舟,何乐而不为。
至于做不做驸马都尉,得看那位九公主能不能活到成亲的时候,皇后和贵妃就能斗到地老天荒。
“你能有此决心,朕深感欣慰。不过皇后统摄六宫,儿女亲事如何看?”皇帝转身看向一边坐立不安的皇后。
“妾以为国家社稷远高于儿女情长,陛下当以西南百姓为重,驸马都尉一职需深思熟虑。”皇后不假思索地答道,全然忘了自己也想做谢池的岳母,怎可便宜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眼下谢贵妃耳聪目明,正欲开口火上浇油,就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陛下,妾来给您送海棠酥。”话音刚落,就见一华服宫妃笑意盈盈,步态轻盈地走入殿内,身后婢女捧着一碟精致小巧的酥饼。
“贤妃来得巧,朕是有些饿了。”婢女将糕点交给太监,便躬身退了出去,太监查验一番端至皇帝面前,皇帝捻起一块放入嘴中,甜咸适中,入口即化,贤妃这手艺,御膳房那些专司糕点的师傅都比不上。
太监又端起碟子,呈给皇后贵妃品尝。
“妹妹的手艺又精进了。”皇后押了口茶道。
“能入得了陛下和殿下的口,就是妾的造化。”贤妃与谢贵妃前后脚入得宣王府邸,算是后宫的老人了,为人和善,不喜争抢,虽没有皇后尊贵,也不比贵妃恩宠不衰,可也正因如此,并无人与她为难。
“妾刚候在门外,听了一耳朵,倒有个法子,若是不妥,陛下、殿下、贵妃娘娘和谢将军也莫要恼我,全当是浑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贤妃虽上了年纪,但声音婉转动听,皇帝紧锁的眉头,舒展不少,示意她讲。
“皇后殿下目光长远,陛下爱民如子,定然不会为了九娘的婚事而误了国事,可九娘金枝玉叶,也决计不可怠慢,有损皇室颜面,不如为九娘和谢将军赐婚,待西南战事平稳,百姓安居乐业,再行完婚之事,驸马都尉之职给谢将军留着,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