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瞿漠默不作声地掉转车头,汇入主路。
胡玉芝从公安局追出来,穿着高跟鞋险些崴了脚,皱着眉烦躁地低头看了眼脚下,再抬起头时,沈嘉念坐上的那辆车留下一阵尾气,她连车牌号都没看清,唯独注意到那是一辆气派的豪车。
胡玉芝黑沉的脸上闪过狐疑。
车子在霓虹遍布的夜里穿行,车里车外寂静无声。
傅寄忱靠着座椅靠背,抬手松了松领带,低垂的眼轻乜了下旁边的人,一句“手机静音”就算解释完了?
手机在两只手中来回捣腾,沈嘉念浓密如鸦羽的睫毛覆下,在下眼睑处落了一道小扇子似的阴影,遮盖了眼底的情绪,可落寞和难过还是从身上散发出来,被旁人感知到。
“去公安局干什么?”
等她自己交代是不可能了,傅寄忱只能问出来。
沈嘉念抬眸看他,尹承德和胡玉芝说的那些难听话在她脑海里轮番回荡,一字一句那样清晰有力,刀剑一样伤人至深。
尹书瑶有这样的下场怨不得任何人,是她咎由自取,她报警是为了维护自己,在他们眼中,她好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简直荒唐。
沈嘉念一个字都不想提,疲惫不堪地说:“事情已经解决了。”
傅寄忱拧眉,视线在她脸上流转了几个来回,语气冷了下去:“沈嘉念,你是不是觉得我……”
眼前一闪而过她昨晚哭得快断气的模样,那些重话他就说不出口了,轻咳一声,态度软和了两分,声音仍是有些低淡:“我跟你说过,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沈嘉念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发怔,片刻后,别开了脸,手指抵在唇边。
不等她思绪飘远,腿上蓦地落下什么东西,沈嘉念垂下眼帘,是一盒烟和打火机。她侧目看了傅寄忱一眼,后者眼尾挑了下,意思很明显。
沈嘉念心里有点无奈,动作却没迟疑,抽出一根烟递到男人唇边,待到他张嘴含住,她拿了打火机给他点燃。
傅寄忱眯起黑眸吸了一口,吐出眼圈,话音有几分模糊:“以后别有事没事玩儿失踪,知道了吗?”
散漫的语调,不小心带出了北城的口音,多了点浪荡不羁的味道。
“知道了。”沈嘉念端起车载烟灰缸。
傅寄忱取下唇边的烟夹在指间,在烟灰缸边沿轻磕了磕,神色愉悦不少,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他皱了眉。
这哪儿是人类的手该有的温度,跟握着冰块似的。
傅寄忱揉捻了两下,朝前面开车的瞿漠说:“空调温度再调高几度。”
瞿漠照做,把温度打高了,一时间心里颇有些感慨。
开车来公安局的路上,他可瞧见了,老板的脸一直黑着,跟锅底没两样,他以为怎么着也得朝沈嘉念发脾气,谁知道会演变成眼下这样,真是够神奇的。
*
周末上午,天朗气清,杲杲冬日光透窗而入。
傅寄忱一大早就坐车出门了,不知忙些什么。
沈嘉念没得闲,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整理工作方面的资料,手边是周容珍不久前端来的一盘切好的水果。
手机进来一通电话,沈嘉念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摸到桌面的手机拿起来接听:“喂。”
“沈嘉念。”是胡玉芝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嚣张跋扈,态度僵硬别扭,“你说个地点,我们见一面。”
沈嘉念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屏幕上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许是胡玉芝怕她不肯接,特意换了个号码。
这一点跟她的女儿一样。
“沈嘉念,我知道你在听。”手机里传来胡玉芝压抑的呼吸声,“我是认真的,想要跟你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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