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尹承德烦躁地打断她,“不是还没到那种地步。”
他忙了一天工作上的事,身心疲惫,回到家里没人嘘寒问暖就罢了,净给他添堵。
胡玉芝双手环臂靠着身后的抱枕,嘲讽一笑:“得罪了秦家,你还指望翻身?秦钟天在宜城只手遮天谁不知道。”
“还不都是你!”尹承德气血上涌,突然将矛头对准妻子,“你和书瑶跟我说,小念是自愿的,结果呢?人是被你骗去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她是我姐遗留的唯一一个孩子,是我在这个世上仅剩不多的亲人。你倒狠心,把她送到一个明知是变态的人手里。你要是没出这个馊主意,怎么会惹上秦钟天那种人?”
面对丈夫的责问,胡玉芝先是难以置信,待她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不留情地戳穿男人虚伪的面具:“我狠心?你难道不清楚秦钟天的为人,当时怎么不站出来阻止,现在在你外甥女面前装什么大好人。尹承德,我最讨厌你装君子的模样,因为怎么装都装不像,你就是个伪君子!”
胡玉芝从来不是能忍的性子,脾气上来什么话都往出说。
“你给我闭嘴!”尹承德扬起手,脸上一片赤红,巴掌迟迟没落下去。
尹书瑶吓得脸都白了几分,连忙插入两人中间,劝道:“爸,妈,你们别吵了。”
胡玉芝悲愤交加,说着竟哭了起来:“行,恶人是我来当,你继续当你的好舅舅!”
尹承德忍耐着吐出一口浊气,稍微冷静一些便后悔了,不该在小辈和佣人面前跟妻子起纷争,平白让人看笑话。
他好面子,很少在人前失态。
尹承德重重摁了下眉心,缓解头疼的症状,对沈嘉念说:“你先坐下来休息,舅舅稍后找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伤。事情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沈嘉念看完一场家庭闹剧,心脏跟剜了个窟窿似的,漏着凉风。
原来舅舅什么都知道。
纵使如他所说,他被妻女联合隐瞒,以为她是自愿跟随秦总,以他的心智和阅历,她不信他没怀疑过事情的真实性,他不去求证,顺其自然,说到底只是不想担一个恶名。
胡玉芝跟他夫妻几十载,当真了解他的本性,形容得非常准确——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沈嘉念想起过去一个月,她一口一个“舅舅”,在心里当他是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可笑极了。
“我想清楚了。”沈嘉念双手插入大衣口袋,指甲陷进掌心,苍白唇瓣一张一合,吐出的字很轻,却掷地有声,“我离开这个家以后,是生是死,与你们无关。”
“小念……”
尹承德张嘴想要挽留,沈嘉念一个眼神也没给他,只留下一个纤弱如纸片的背影。
*
尹书瑶在楼下劝解完冷战的父母,提裙上楼,关上卧室的门,从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一个人的号码拨出去。
响了三声,那边接通,痞笑声传来:“尹大小姐,这回又是什么事儿?”
“沈嘉念你见过的,人是你的了。”尹书瑶左手托着右手肘,立在落地窗边,外面是逐渐黯淡的天光,黑夜即将来临,“她刚离开我家,走不远,你多叫几个人,别怜惜她,反正不是什么尊贵的千金小姐。”
尹书瑶眼里划过比风霜更甚的冷意。
既然沈嘉念清高,不肯委身于秦总,那就让她尝尝更坏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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