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笑声消失的差不多,顾以安双手环胸,像是不认识一样,360度的打量着面前逐渐黑脸的中年女人。
眼角的余光撇到正在柜台后的陈胖子,已经停止了用茶杯盖儿拨茶叶的动作,身体前倾,似乎在时刻注意这边的动静。
顾以安微勾的嘴角突兀的落下,也不想再表现虚伪的客套,连婶子都不想叫了,直接说:“李二丫,你这是不仅拿我当傻子,也拿大家伙当傻子了么?
李老板家短工一天工作四小时,工资是五十元。孙哥一天工作六小时,工资是七十五元。”
像是有些不耐烦和眼前的人继续周旋一样。
顾以安狠狠地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面无表情的看着李二丫说道,“我一天给你们工作十二个小时,忙起来连饭都没时间吃,和老黄牛一样连轴转。
我胳膊还没你手腕粗,你们连每天进原料的卸货费都省了,让我提前来一个小时一箱一箱地往里搬。”
顾以安语速越来越快,一句接一句:“每天我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我自认我对得起这开始说好的一天一百五,”
“为了感谢你们提供了工作,您弟弟家收玉米,我一个人当三个人用。
扛麻袋扛得我肩膀都沙沙的疼,您不会以为两袋子玉米加二百块钱就能请人归拢这好几亩地的粮食吧?
您弟弟请别人一天多少工钱也不用我和您说吧?
您可不是那天真的人儿。”
李二丫支吾了两句,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眼神乱飘儿。
周围那些反应慢的,也纷纷恍然大悟。
有看不惯地说道,“老陈啊,我那档口可离你这店面不远。
我记得当年自从小安来你这儿上班,我10次有8次关店,看到你们店都还亮着一盏灯。
小安在里面打扫卫生,洗洗刷刷的。那时候都晚上10:0011:00了。”
“就是啊,
我还看见这小姑娘一大早帮着卸货,一次好几箱好几箱地搬。
真看不出来这小身板能搬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有个住在周边的大娘跟着说。
“我也看到了,老陈两口子有时候就搬个一箱两箱的,
就哎呦哎呦的,扶着个腰就去一边休息了去了,
剩下的都是这丫头干的,我瞧着都累得慌”
这是之前说自家小舅子的老婆的表妹住陈胖子家隔壁那个,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下努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的陈胖子。
在腰那停留的时间长了点,随即撇嘴一笑,很是瞧不上,都这么多年街坊邻居的谁不知道谁啊。
小孙憨是真的憨,但又不是傻子,听了半天,也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忍不住仗义执言道:“当年小安妹子干的活比我多好几倍,之前听李二丫对小安说好几遍,她这一天一百五的临时工的工资多么多么难得。”
“我还以为只是工作时间比我长。
直到李二丫抽调小安妹子去帮忙收庄稼,店里只剩我和陈胖子。
我帮忙上了三天全天的班,我才知道平时小安妹子有多忙”
小孙咽了咽唾沫继续说:“简直比我从家里收庄稼还累,别说一百五,我就算给你二百五,这活你来干不?”
“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被小孙的话都逗笑了。陈胖子涨红着脸,李二丫一张脸则黑的能滴出墨来,使劲瞪了小孙一眼。
小孙也不怵,反瞪回去:“不提我还想不起来,我最后一次的工资还没给我呢是吧。合着你们这是惯犯啊。不行,甭管多少,你今天得把我和小安的该得的工资给我们。我这几百块就算请人吃饭还能得个谢字呢,凭什么不要啊。”
顾以安见状倒高看了小孙一眼:还不算太笨。看着对方依旧瞪得如铜铃一般的眼睛,忍不住眨了眨眼。
李二丫两口子接二连三地被揭了面皮,看着围观群众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不对,脸上有些挂不住。
平时最要面子,自恃儿子儿媳都有出息,一个在大企业当白领,具体做什么她也说不上来。
儿媳妇是在学校上班,老一辈觉得这也算铁饭碗了,也特别给自家长面子。
儿子给自家买箱牛奶,买点水果都要从这个街口,炫耀到那个街口。
她的老姐妹团现在已经形成条件反射。
只要老远看见李二丫戴着她那大金镯子,身穿大红色的格子外套,头发抹得溜光水滑,就恨不得绕道走。
不然要是被对方逮住,免不了被炫耀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