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瘦铁向海涯解释道:“定是前面城墙瞭望台的庄兵们也看到了紫凤,用号角警告她附近有危险。”海涯惊讶道:“城墙上面还有山庄的庄兵?”邵瘦铁笑道:“自然有暗藏于其上的,不然,那号角声是哪里来的?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与禁军动手罢了。”
海涯道:“那便是说,就算我们不讲那飞奴放出,苏姑娘也会无虞的,对么?”邵瘦铁转头看了海涯一眼,摇摇头道:“未必,禁军人多势众,要保梦棠无虞,只能让丞相退兵,便需要有人去朝中,讨来官家的诏令。”
李卓然颇觉今夜睡不安稳,先是听见云华梦话道:“你去了许久,怎么还不回来?”三更时,又听见屋外狂风大作,吹破一张窗纸,他困得难睁睡眼,打算明日再管,却又怕冻坏了云华,脑海中挣扎几番,只得翻身起来,心中怨风,又怨卖窗纸的老郑没把纸擀匀,厚薄不均方才被风吹破了,于是满腹牢骚糊了窗户。好不容易躺下来,朦朦胧胧刚要入睡,又听见鸽子在耳边咕咕不停。
李卓然用被子蒙了头,心中想着:定是鸽笼没关严,鸽子飞上楼了,任它叫去,这回我再也不起来了。可越想睡就越清醒,一会儿疑惑“明明睡前闩了门,鸽子怎么进来的”;一会又想着“楼下没生火,鸽子们飞出来恐冻病了”,思前想后,已经醒彻底了,便呜呼一声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室中却又是寂寥无声了,李卓然侧耳细听,又听得鸽子的叫声从自己耳边传来,忙回头去看,却见鸽子是在窗外,心中一时气笑了:我今日如何和窗户较上劲了。又忽而想到:莫不是大门被风吹开,鸽子都飞出去了罢。便赶紧开窗将那鸽子捉了进来,才一触手,已摸到鸽子脚环上带了信,心中一惊,将信条拆了下来。
他开窗闭窗,早已惊动了另一张床上的云华,问他道:“卓然,怎么了?”李卓然有些内疚道:“还是把你吵醒了,这里有只鸽子,不知带了封什么信来?”云华道:“天还未亮,何人深夜来信,怕是有要事,快看看罢。”说罢便披衣下来,点亮了蜡烛,将烛台擎了来。李卓然遮了遮眼,适应了光线,才看清拿在手里的鸽子,是给梦棠的那只。忙去看手中的字条,看罢暗叫一声“不好”,将纸条拿给了张云华。
云华看罢,一言未发,只将那纸捻作一团,放入胸前的衣襟中。李卓然见云华不出声,恐他急出病症来,也下床来,要引他说话:“我没看清,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了?”云华只道了句:“梦棠有难。”便放了烛台,回床更衣。李卓然跟上来道:“我去找清州说一声罢。”云华一面系着中衣的衣带,一面道:“也好,你和他说我去富春了。”
李卓然也自去穿衣,口中道:“我自然要和你同去的,我告诉完清州,便去追你。”又问道:“夜里没有航船,你怎么去?”云华已穿戴整齐,道:“我骑快马,走陆路,路上有驿馆可换马,天亮前能到。”说罢便要出门,李卓然忙将他拦下道:“云华,咱们这样单枪匹马地去,怎么救一山庄的人?”云华看了李卓然一眼,道:“我将梦棠和三月带走,史弥远自会穷追不舍,不会留在那里的。我只需将她二人带入青云山,便不怕史弥远找到了。”
李卓然虽知道张云华对青云山的千沟万壑了如指掌,却还是觉得不妥,劝道:“史弥远一向狠辣,他若用庄中人的性命作威胁,梦棠是不会跟咱们走的。云华,此事急不得,咱们先去与清州商量一下罢。”云华摇摇头:“我等不及了,我怕晚了,赵竑兄长的悲剧,便会在江南山庄重演,”又道:“你去问问清州,向他讨个主意,我先走一步了。”说罢便去后面马厩取了马,策鞭纵马而去。
李卓然也匆匆穿衣出来,取了另一匹马,向英公河南岸的户部官邸而去。待到了清州问松斋后门外,卓然思虑了片刻,未做停留,径直将马向前带了百余米,方才栓了马,回身向问松斋跑去,急急叩门。里面有人来到门前问道:“何人叩门?”李卓然忙道:“是我,李卓然。”门便开了,杨启打着灯笼探出半个身子道:“李公子,您怎么这样早?”
李卓然来不及听他说,只一跻身从杨启身边挤进门去,边向前走边道:“快把清州叫醒,我有要事。”杨启却立在门边未动,只道:“李公子,我家大人还没回来。”李卓然险些栽个跟头,回头难以置信道:“什么叫还未回来?从何时起还没回来?”杨启道:“大人下午都在外面,晚饭时才回来。晚饭后大人又带着钱江着便衣出去了。”李卓然几步走回来道:“可说去哪里了?”杨启道:“我听钱江说,是要去南坊的珠子市,还说天亮前回来上朝,让我清早起来将官服准备好。我以为是林大人安排的清算税额之事,也没多问。”
李卓然木然站在原地,脑海中回忆着“南坊珠子市”这几个字,忽而低叫一声:“坏了!”拔腿便要跑出去。杨启吓了一跳,以为他家大人出了什么事,赶紧跟着跑了出来。李卓然忙回头对他说:“你留在这里,帮清州准备好官服,咱们各司其职,别乱了套。”杨启便止了步,问李卓然道:“李公子,你去哪?”
李卓然向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去救清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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