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凤点点头,用剑柄一指头顶上的窗子轻声道:“姑娘交代了,若是兰泽轩失守,便带小少爷退到栖星塔躲着,眼下窗外无人,我们快些越窗出去,从偏门处走。”众人哪有异议,纷纷点头应和。紫凤便先扶碧丛由窗上翻了出去,继而将西门三月抱起,递给碧丛道:“不要在此停留,你带三月先往偏门走,出了门便向上面栖星塔去。”碧丛闻言,抱起孩子俯身便走。
紫凤回头去扶下一个,却是个十二三岁的黄衣女使,名叫黄兰的,因方才受了惊吓,此时仍抖作一团,舒展不开。紫凤见状,赶紧帮她把脚搭到窗上,刚欲安抚几句,却忽听禁军又在院中四散开来,接着便听到兰泽轩堂屋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有几个禁军已闯进了堂屋之中。
紫凤闻声,通身一震,直将黄兰横抱起,送出窗外。再回头时,只听屋外有人吆喝道:“教头,这里还有一个门,不知里面有没有藏人。”有人答道:“管他呢,进去看看再说,上面方才下了令,一处也不许放过,一定把那两个孩子找出来。”
已是刻不容缓,紫凤赶紧拉住下一个女使,不料待看清了此人容貌,却一时怔住了:原来方才室内昏暗,未辨出来者何人,此时被外面微弱的火光一照,才发现扶在手上的却是海涯。紫凤素来厌恶海涯忝留于山庄中与贵妃做奸细,为此从未与她说过只言片语,待此危急之时见到,虽怜却恨,一时犹豫起来。
禁军已在外面撞起门来,这些久在军中的武将力道极大,四面白墙都跟着簌簌有落下灰尘来,门闩“嘎吱”一声,几欲断裂。紫凤硬下心肠来想着:海涯既是贵妃身边的人,必可以亮明身份,全身而退。故不欲相救。海涯却猜中了她的心思,低声哭道:“姑娘救我,官兵不知因何来此,我断不敢随意将贵妃娘娘的身份告与人知、无端连累娘娘。只求和姐姐们一道逃命,来日必会报答。”
紫凤一时于心不忍,便也顾不了这么多,一把揪起海涯的衣服,便将她从窗台上推下去。一时的耽搁,门闩已折了,却因连日雨雪受了潮气,因此折而未断。紫凤赶紧去拽最后一个女使的衣袖,不料却一把抓空,那女孩闪躲道:“紫凤姐姐快走,我的腿脚已经软了,出去也跑不快,便先去为姐姐们顶住门,你快去保护小少爷,别耽搁了。”
说罢人已来到桌前,使出全力将寝阁的桌子推到了门前。外面的人听到响动,喊着:“什么人在里面挡门,可是活腻了?还不出来!”更是越发狠命地踹起门来。那女孩用后背尽力顶住桌子,低声对紫凤道:“烦请姐姐来日告诉姑娘,我真名叫文齐,原生于官宦之家,绍定三年家道中落,充了奴籍,是姑娘当初在扬州把我救来的,今日算是报恩了。”
紫凤张了张口,只觉进退两难:再耽搁下去,便要被人看到;可若当即逃走,文奇被捕后必受拷问,想她身薄体弱必活不成。文齐又开口道:“姐姐去吧,小少爷要紧。”话音细若无声,紫凤却看懂了,只含泪点头,将手中剑扔给她道:“给你,这是姑娘送我的剑,你拉几个垫背罢。”说罢脚下用力,一个翻身跳出屋子去,将窗户合上,拉着海涯便飞跑。
未出几步,听见官兵盛怒之中破门而入,接着便传来文齐一声惨叫,紫凤心中知她活不成了,不忍回头,只向着偏门处快跑,可过道漆黑,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跑着,看不到门在何处。此时身后的脚步声已渐近芙蓉斋后面的这条过道,眼见官兵要推窗探视,墙边忽而伸出两只手,将她二人拉入了门檐下。原是碧丛和黄兰在此接应,见少了一人,二人已猜到缘由,未敢多问。
此处偏门修建时,自墙边向另一侧凹入了几尺,以便门檐探出,此刻却成了几个人遮蔽的所在。紫凤见西门三月亦在此,便知定是偏门上锁,碧丛她们没能出得去,用手一探,果然如此。此时听到有禁军推窗喊道:“来几个人,往这个过道来看看。”碧丛急了,一跺脚便要去引开官兵,却忽听得咔嚓一声,锁已在紫凤手中碎成了两块。原来紫凤内功过人,手上力道极大,再加上这锁年久在外,早已经锈迹斑斑,两相夹攻,便将锁杆掰断,锁自然开了。
海涯见状,知道紫凤武功在身,心中稍觉安稳。四人连忙抱起三月,推门而入,又赶紧将门合上。然而锁已经断了,无法复用,只向地上摸起了一个树枝,穿在门环中,碧丛拽了几下,见还算牢靠,便相互扶携着向塔中而去。因平素无人从此偏门去栖星塔,故而此处杂草、灌木丛生,一地腐叶积着白天的薄雪,倒将几个人的脚步声尽数隐去了。刚走到栖星塔下,又听见外面的过道中有人在喊:“这里地上有锁簧,门却从背面被闩上了,必是有人从此处走脱,快,快翻墙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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