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虎挨了一耳光之后,涣散的眼神终于凝聚在一起,然后慢慢变得凶悍,如受伤的独狼。 他先看过路野,然后视线转向不远处,正在砍杀四散流民的兵丁们。 王虎猛的擦一把脸上鼻涕眼泪,爬了起来,握紧手中简易长枪,他脸蛋涨得通红,半张脸上还挂着挨了一巴掌的五指印,高高肿起。 沉闷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一样,绝望而又凄厉。 “大哥,听你的,干他娘的!” 王虎迈开大步就要冲出去,和河边追杀流民的兵丁们去拼个你死我活。 路野急了,拽了几下都拽不住。 啪! 他只能再给王虎一个耳光,这下王虎凶狠的脸蛋左右各挂着巴掌印,总算是对称了。 王虎懵了,身上凶狠的气势一落千丈,一脸委屈看着路野。 “大哥,你又打我做甚?” 路野恨铁不成钢,指着山上道。 “虎子,你跑反了!咱们得望山上跑!” “官兵人多,还有豪门奴仆当爪牙,咱们就两个人,连肚子都没吃饱。” “你以为你是宗师啊,一个人就赶往千军万马里冲?” “咱兄弟是要活下去,不是去送死!现在暂时还没人发现咱们,还不到你我拼命的时候!” 王虎瞬间清醒过来,说别的可能他听不进去,但是提到宗师,他总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大哥说得对,”他揉着脸上掌痕,“嘶……以后打脸莫要这么用力,太痛了……我们往山上跑……” 二人立刻互相搀扶向山上奔去。 因为怕在官道上暴露身形,引来追兵,所以他们不敢明目张胆沿着大道逃跑,只能猫腰在官道旁边急行。 王虎抓着路野两只胳膊,大脚迈开,几乎要小跑起来,路野连忙拽着他胳膊,有意控制速度。 “虎子,别跑太快,跑太快了,咱们肚里没粮,撑不住的,跑太快脱力了只能倒在原地,任人宰割了。” “我们只需要比别人跑得快即可。” 王虎本想说后面就有追兵,跑得越快越好,不过一开口只觉得两边脸蛋子生疼,瞬间改口道。 “知道了大哥,以后我听你的。” 于是二人调整速度,撑着木棍,互相搀扶,猫着腰前行,同时不忘边跑边扭头回看。 只见身后已经变成人间地狱。 此时,太阳大半已经落在山头下面,只剩下一点余辉努力照亮天地,如残烛余火,随时会熄灭。 城池外。 有武装起来的兵丁,衙役和豪门奴仆们冲出,持刀举枪,分成几十支小队,撞入流民窝棚中,对老弱们肆意砍杀。 而另一边,今日出城剿匪的官兵们跨过河之后,从流民后方发起攻击,又分出几路小队人马,沿着河边巡逻,不让流民渡过河流逃命。 直面两路兵丁的流民老弱妇孺们,如一块脆弱的豆腐,被前后两柄铁锤夹击,碎成一地渣。 夕阳沉默注视,将大地染成一片红色。 然而流民窝棚占地太广,官兵们四处散开,前后夹击,组成一张不甚严密的大网,还有许多身处外围的流民从“网眼”里逃了出来。 其中有不少人从远处蹚水过河,向山脚跑去,也有不少流民向城池两边的旷野跑去,只想着远离这片厮杀地狱。 有零零散散的流民过了河,小队巡逻的骑兵便带着步兵凶悍追杀。 只是一会时间,从河流到山脚下,就倒下许多尸体,随着逃跑的流民,有几十兵丁们也跟着冲过山脚,追向山上。 路野和王虎不敢多看,搀扶着急忙逃跑。 两个人想着控制脚速,只是身后是直冲云霄的众多流民的哭喊声,杀人杀红了眼的官兵的喊杀声,二人不由自主脚下又加快几分。 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等到天色擦黑可以遮蔽身形的时候,路野才敢拉着王虎上官道逃跑。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耳边的哭喊厮杀声音也慢慢落下。 两個人喘着粗气,此时已经跑到了半山腰上,他们双腿颤颤,呼吸急促,也越跑越慢,最后简直变成了一步一挪。 路野和王虎扭回头再看。 此刻太阳已经完全下山,黑夜笼罩着天幕。 城池外边,众多流民窝棚东倒西歪,有许多窝棚被点燃,照亮四周,能看到有许多流民横尸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