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叶将所有的尸体收拾妥当,回到马车前。 崔礼礼正坐着让李大夫诊脉。 四周的地面还有血迹,她却恬静地坐在小马凳上,仿佛这周围的血迹与她毫无关系。 素白的皓腕放在药箱,搭着一条丝帕。李大夫的手搭在手腕上,指甲缝里还有些血没有洗干净,面露惭愧:“老夫实在是学艺不精,几次诊脉都诊不出毒来。” 崔礼礼将解药递给他:“或许不是毒。” 李大夫闻了闻解药,又用小挖勺取出一点,舔了舔,迟疑了片刻,耷拉着的眼皮一抬:“是药!” “明白了!”他一拍手:“我怎么没想到呢。” 药有君臣佐使,亦有五行生克。 制此毒者,极擅药理。 “姑娘即便解了毒,也要注意调理一阵,否则易落下病根。”李大夫说着,打开药箱,要给她开方子。 崔礼礼一抬手按住了药箱:“李大夫临危不惧,还能为凶手缝制脚筋,不知你可愿随我同去京城?” 李大夫刚刚才经历了这生杀之事,虽不惧死尸,可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他一咂嘴,摆摆手:“不去不去,老夫剩不了几年啦。老老实实在樊城当个大夫,吃喝也是不愁的。终归是要落叶归根的。” “李大夫,您还未到落叶之时呢。”崔礼礼笑着推出一锭金子,“这是感谢您缝脚筋的钱。” 说着又推出一锭金子:“这是压惊的钱。” 李大夫拿走了第一锭金子,第二个,却推了回去,站起身收拾起药箱来:“姑娘家世好,还是远离樊城吧。这里水深非你能想。老夫行医,生生死死惊不了我,但还是想过几天安稳日子。” “只怕安稳不了了。”崔礼礼抬眸望着拾叶扫埋血迹,浅叹了一口气。 李大夫收拾药箱的手一顿,抬起头来问:“为何?” “底耶散乃是禁药,如今我们查到太医院熟药所的头上,即便你不说,可艾米尔这个药犯头子已毙,樊城那么多吸食底耶散的人,会闹成何种地步?” 说着她抬起手指着拾叶,“你看他用沙子掩埋血迹,不过是得一时风平浪静,只要嗅觉灵敏的狗一来,都会被翻出来。” 李大夫听得心惊肉跳。 自己招谁惹谁了。人又不是他杀的。不过是帮忙缝了伤口,这也能有错?还是说她担心自己将她雇人杀人的事抖出去?可她也没杀人呀,她还替人收尸了呢! “我是为您好,”她的声音不疾不徐,缓缓说着,“老先生要想清楚,太医院是医,您也是医。然而,这医和医可不一样。到时,定是查不到太医院头上,至于你们,就未必了......” 崔礼礼取下腰间的玉环,交给他:“您不愿南下,我也不逼迫。若有万一之时,可到京城崔家来找我。” 李大夫将玉环贴身放好,认认真真地写了一个方子,又将药箱中备好的药递给了她:“这些药是早上出城时就备下的,这是金疮药,这些益气补血的,姑娘路上吃着没有坏处。到了京城再按方子抓药,调养一阵子,应该会好。” “回城路途遥远,我让拾叶送您到城门吧。” 杀了这么多木速蛮人,若被发现,最危险的还是崔礼礼。拾叶担心她再遇危险,有些不愿意离开:“姑娘,不如让车夫送回去,奴可以驱车南行。万一有人追来,只怕多出事端。” 又担心她不同意:“夫人遣奴来之前,就叮嘱说,一定要在中秋前将您带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