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并没有回头,而是自顾自的低着头撕咬着,仿佛没有听到小于皮任何的话语。
也就在这一刻,云朵过去,微斜的月光洒下来,清清楚楚的照在了那个母亲身上,恰逢此时,她正抬着头,在月光的照射之下,脸上每一缕皱褶都毕恭毕现。
这哪里是什么母亲,分明是一张陌生女人的脸,瓜子状,巴掌大小,头发腻腻的仿佛有一层油光,把脸都的两边包裹起来,显得脸比较消瘦,双眼极其清澈,鼻梁高高的,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可爱的布娃娃,如果无视她那张血盆大口的话。
是的,血盆大口!
她没有传说中女子般的樱桃小嘴,而是一张几乎横跨整张脸的大口,嘴巴部分周围黑乎乎的一层,往外扩散,两边脸颊沾染得比较多,在惨白的月光照射之下,和精致的小脸黑白分明。
这不是自己的娘!这个是小于皮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
而答案却在她身下那个女人那里找到了,那熟悉的衣服,朴实的发型,娇小的身形,无一不告诉自己,那个往日里口口声声训斥自己的亲人在哪里。
只不过和往常的不一样,这个时候的她,腹部好像被人掏了一个大坑,有一些黑色的东西从她身下流了出来,而她的脑袋,则是死死的看着于皮的方向,双眼睁得大大的,凌乱的发型加上这充满着灰色的眼睛,不断的冲击着小于皮的心理。
他感觉此时的空气好粘稠,有一股很大的气压让他喘不过气来,在这一瞬间,他感觉内心的一些东西不断的流失。
为什么会这样?
阿娘为什么躺在石头上?
为什么肚子被扒开了?
这些问题没有人回答,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在于皮的耳朵里,所有的风声和海浪拍打声都消失了,只有咀嚼声和吞咽声。
他咽了一口口水,瞳孔放大,死死的盯着那一团不成人样的食物,眼睁睁的看着她是如何一口一口消失在那个女人的嘴巴里。
不!
那个好像不是女人!
她还有一条鱼尾巴,浑身滑腻腻的,就像布满了一层粘液,在月光的照射之下,闪耀出一层恶心的光芒。
小于皮慢慢的好像可以感觉到了呼吸,呼吸越来越重,他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了。
小嘴巴颤颤巍巍的,哆哆嗦嗦的张开口,半个字,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依稀从嘴型判断说的是:“我阿娘......被吃了!”
害怕使得这个全身乏力的小男孩开始变得僵硬,一动也不能动,在这月光的照射之下,欣赏着这一场恶魔的盛宴。
他的呼吸声开始变得沉重,强烈的抽动着周围的空气,把它们压进自己的肺部,脑袋涨红发热,两个眼珠子充满了精神,没有丝毫的困意,里面只有惊恐,惊惧。
脑海里这一刻没有任何的想法,他想要逃,但是却被震慑住了,震慑他的那个东西,甚至都没有偏过头来看他一眼,而是十分专注的进食着,就像只是想要静静的享用食物,不受任何人打扰一般。
可偏偏就是这个享用食物,叫人家看见了就是最大的打扰,最大的打击。
小于皮浑身抽搐着,在这个怪物面前,他已经被吓得不能自理了,骨骼肌在颤抖,鸡皮疙瘩冒出一层又一层,甚至脑袋都在微微颤动,仿佛一时之间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正当那个怪物快要进食完毕的时候,他心里的求生欲望压过了恐惧,慌忙的挪动着脚步,跳到白天停留的小船上,开始解开绳索。
由于害怕船到睡觉的时候走丢了,打的是死结,捆在了一个凸起的石头处,结果这个时候越是着急越不能解开,小于皮一边眼看着那个怪物享受着最后的晚餐,一边痛恨今天为什么要绑这么紧。
他这个时候反倒没有任何报复的欲望了,而是想要逃走。
在远胜人力,或者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对手之下,逃避永远是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没有道理。
也许有人不怕死,但是毫无意义和毫无价值的死,说起来的确是一件比较恐怖的事情。
况且小于皮又不是想逃跑,他想要去找自己的阿爹。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找到一个可靠的人帮忙,远远要比自己上手的优先级高得多。
不管这个事是力所能及还是不能,先找人就对了。
在慌乱的目光中,那个死结终于是打开了,用脚一踹石头,小船便晃晃悠悠的往外走,小于皮开始摆弄着船桨,虽然起不了什么推动作用,但是在海浪的推动之下,总算远离了这块大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