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已经生起了几盆炭火,散发着融融的暖意。
桌上放着一碗粗米粥,一碟糕点,还有两碗乌黑的药汁。
男人清冷的笑了笑,“我的药也好了,我们一起?”
他这张脸,笑起来委实谈不上好看,但却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傅嘉鱼咬了咬唇,这时才发现男人脸色苍白如纸,披着一身厚厚的大氅,衣襟拢得一丝不苟,正正经经,半点儿胸前风光也未透出来,而她身上湿冷的衣裙也已经换过了,是一套素白厚实的中衣,外间套着一件烟紫色缀毛褙子。
她今日出来得急,除了几片金叶子,什么也没能带出来,这身衣服不是她的。
看这粗糙的布料和老旧的款式,应是徐玄凌替她准备好的。
她脸颊倏的一热,局促不安的抱着怀里的被子,“那个,我的衣服……”
男人道,“你丫鬟替你换的。”
傅嘉鱼眨了眨眼,“她们人呢?”
燕珩语气平静,“月落身子不舒服,忙碌之下差点儿昏倒,疏星带了她去休息,大夫说她身旁需要有人照料。我正好醒过来,便想着,家中人手短缺,你躺在床上也很乖巧,我倒是可以照顾你。”
傅嘉鱼懵了,回过神又觉得不好意思,整张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一朵盛开的芍药,“可你自己的伤……”
男人却不再纠缠于此,“药快凉了,你今日一天没吃饭,饿不饿?”
傅嘉鱼抿抿干燥的唇,肚子正好没骨气的叫了起来。
咕噜咕噜,在这静谧又窄小的屋子里,格外清晰响亮。
男人微勾嘴角,语气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宠溺,“看来饿了,起来吧。”
傅嘉鱼羞赧的红了脸,潮热的脸颊不知是病的,还是羞的,“饿还是饿的。”
见她要起身下床,燕珩背过身子,只留给她一个宽阔瘦削的后背。
傅嘉鱼紧绷的小脸微微一松,心口提着的那股紧张戒备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徐公子虽然生得不怎么样,但一举一动,却是君子风范,他的端正守礼,让她不免对他多了些好感。
她径直取下挂在衣架上的狐裘,裹在身上,看一眼他身上不比她单薄的大氅,拖着疲惫的身躯,圆滚滚的坐到桌边。
徐公子就坐在她对面,身上那么重的伤,却坐得端正挺拔,犹如劲松。
傅嘉鱼心疼的看他一眼,端起药碗小口喝完,又看向那碗温热的粥。
天色这么晚,想是他让人为她准备的。
难为他拖着一身病骨,一直守在她身旁。
这么多年,她养尊处优的在国公府里做名门贵女,可说白了,也只是国公府里一条听话的狗,被宋氏和李祐他们束缚掌控得没有了自我,他们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真正尊重过她,爱护过她,疼宠过她。
可今时今日,她却在这半夜里的一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热粥里,看到了一个外人对她真正的关心。
她鼻子一酸,眼神蓦的泛起一片雾气,感动得差点儿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