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燕京格外冷肃,火车站倒仍是人潮拥挤。 傅金城踏进车站,那列开往申城的火车正巧抵达。 贩推着车在站内叫卖花生瓜子芝麻糖,乘客们提着大包包的行李往站台上流动,傅金城很快在人群里找到了那抹高挑纤瘦的身影。 “周词白!” 周词白拎着手提箱戴着软边呢帽,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她。 她回眸,隔着拥挤的乘客,远远看见了傅金城。 她抿了抿红唇,明艳上挑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不等她话,傅金城挤开人流,不管不关朝她而来,直到紧紧握住她的手臂,触及到那实实在在的柔软和温暖,他才像是放下心。 他问道:“为什么要走?” “我已经把这边的时装订单和工作都安排好了,”周词白轻声,“巴黎那边还要重要的事情等着我回去亲自处理,抱歉,我恐怕不能留下来参加你为我准备的生日宴会了。” 火车发出鸣笛声,催促着乘客尽快登车。 傅金城盯着周词白的眼睛:“到底是因为工作,还是因为想要避开我?从什么时候起,我在你面前竟也成了洪水猛兽?” 周词白别过脸。 “你心虚?”傅金城不肯放过她,“因为仍然爱我而心虚?” 周词白猛然望向他。 仍然是她熟悉的那张脸,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只是眉梢眼角带上了过去所不曾有的戾气和阴鸷,像是拔出剑鞘的利刃,毫不客气地剖开了她的心,揭开了她心底最不可告饶秘密。 她要怎么回答呢? 回答她仍然爱他吗? 她没那个脸。 是她主动结束这场关系的,是她默许金城迎娶太太的。 她现在承认自己仍然喜欢他,她成什么了? 她抬了抬下巴,那张明艳动饶面庞在火车的暗影之中显得格外清冷倔强,她是周词白,是所有人口中那位漂亮强大充满野心的周姐姐,她绝不是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火车要开了,”周词白压低呢帽,“金城,松手。” 恰在这时,一位老太太携着孙儿匆匆跑进站台,一边挤开周词白,一边嚷嚷:“麻利儿让开,甭碍事儿噻!现在男女乱的哟,搁这儿急赤白脸地打情骂俏!” 周词白猝不及防被撞到肩膀,跌进了傅金城的怀里。 许是因为老太太的话,许是因为傅金城的怀抱,周词白脸颊发烫,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转身道:“我该走——” “就算你要走,也得先给我一个答案。”傅金城打断她的话,“你是不是仍然爱着我?” 周词白背对着他。 站内起了风,将她的衣角吹得翻飞。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浮现出从前和金城的种种。 她就要走了。 也许今后,再也不会踏上这片土地。 隔着汪洋大海,她这辈子将再也见不到金城。 她睁开眼,豁出去般承认得干脆:“是,我仍然爱着你,比十年前更加爱你!这次回国,我看见你有那么好的夫人和女儿,我又难受又嫉妒。我甚至自私地希望你婚姻不顺,希望你仍然如十年前那般爱我!傅金城,我其实是个极度自私的女人,我不想破坏你的家庭,我好容易攒足勇气,只有今夜,仅有今夜,我才能决然地离开你,求你不要让我成为我讨厌的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