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绣婉不知道金城是怎么给巡捕房施压的,只知道他送她和云珠回来以后就又匆匆走了,她陪着云珠心神不宁地等到后半夜,竟然等到了顾令钧他们被连夜释放的消息。 云珠抱着她,哭的像是劫后余生。 许是受到了打击,后面一连多日云珠都没有出门,就连几位交好的女同学请她去看电影,她都不肯去。 沈绣婉给云珠送饭,瞧见她不是趴在窗台边朝远处眺望,就是无精打采地趴在床上,翻看那些大部头的英文着作。 终于有一,她忍不住问道:“云珠,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呢?” 云珠被关进巡捕房的事情是瞒不过太太的,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爱女和那些穷学生厮混在一起,还干出了上街游行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可她认为云珠没有错,都是那个叫顾令钧的男学生带坏了她。 太太恨死顾令钧了,现在正在张罗给云珠相看婚事。 自然,顾令钧也曾往傅家打过许多电话,可无一例外都被掐断。 云珠坐在床沿上,低头勾弄脚尖。 她穿了一双洁白柔软的羊毛袜,故意在脚尖上扯出松松的一截。 柔顺的黑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声音闷闷的:“这很难选啊……” 以前她和顾令钧以为,他们仅凭一腔热血就可以改变世界。 可是现实给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云珠发现,仅凭热血根本无法打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他们弱到连巡捕房的牢门都无法冲破,更何况冲破古老的门第观念。 她高调地宣扬恋爱自由,自称绝不会给家里添麻烦。 可到头来,她仍然给她的兄长添了麻烦…… 不过…… 她想,无论如何,令钧选择的那条路,她仍然认为是非常正确的。 他们只是…… 他们只是还太过弱,还没有积攒到足够推翻世界的力量。 沈绣婉轻声提醒:“妈和大嫂她们正在给你相看婚事,她们似乎想在年底之前帮你定下来。我不知道你和那位顾先生进行到了哪一步,是不是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但如果你执意要嫁给顾先生,也许可以请顾先生的母亲登门,与妈好好交涉一番。” 云珠仍然低着头,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 到吃晚饭的时候,大哥傅银红匆匆带回来一个消息,是傅金城被停职了。 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怎么会停职?!” “我打听过了,是有人写信举报他作风不正,偷偷在外面养女人。”傅银红喝了口茶,脸上现出一种冷笑,“妈,您猜是谁举报的?” 见太太不话,傅银红咬牙道:“就是那个眼睛和周词白长得很像的女人,来咱们家里做过客,叫什么……” 薛琴贞连忙提醒:“司晓棠!” “就是她!”傅银红把茶杯放在杯垫上,“老三要跟她断绝关系,她不肯,堵了老三好几次,但是一点儿成效也没樱于是她怀恨在心,干脆写信给总统府,举报金城作风不正!” 傅锡楼嚷嚷:“娶姨太太、养老婆的人那么多,怎么偏偏金城就不行?!我看,分明是有人公报私仇,拿司晓棠的事作筏子,故意给金城使绊子!” “可不是?”傅银红看了眼楼上,压低声音,“我听,是金城前几给巡捕房施压,逼迫他们放了那些穷学生的事,叫上面的人很不满。另外,还有几个月前暗杀金虎的事……金城他为人处世锋芒毕露,恐因此树敌过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