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芝云忍不住想起了一些十分应景的都市怪谈，从午夜灵车到公路上徘徊的鬼魂，脑补到自己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星际不相信童话和没有神话，更没有鬼怪之说，许芝云有些遗憾地发现，尽管这辈子也过了三十多年，却还是没能改变前世形成的一些认知。

韩圣谦并不急躁，也没有提出要把飞行器取出来，见实在等不到出租车，提议道：“其实还有一个选项。”

“什么？”许芝云从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里听出了酝酿中的幺蛾子。

“我们可以转身回警察局坐着等天亮。”

许芝云想了想，也觉得这确实是个办法。

走回警察局还有一小段距离，韩圣谦主动牵起许芝云的手，慢悠悠地前进。

许芝云侧头，看见韩圣谦满足又轻松的微笑表情，一时间忘了自己准备要说的话。

“其实低等星球挺好的。”韩圣谦的语气颇为感慨，“轻松，自在，也没有那种无处不在被监视的感觉，欲望也简单淳朴，没有那么多搞幺蛾子的。”

许芝云：“你还说别人搞幺蛾子？”

韩圣谦十分坦诚：“我的想象力也不是一开始就很离谱的。最初我也只是得意于别人在我眼里都无所遁形、没有秘密，觉得自己仿佛是凌驾于他们之上的。”

这话说得狂妄，但显而易见，后面马上就要转折了——

“但是后来吧，我发现人类的想象力和野望真的超乎我的想象。我开始被一些人的变态程度震惊，后来被一些人的恶所震惊，再后来我被那些搞研究的人的欲望震惊。”

“他们的欲望当然不是说人的本能需要那些。他们的欲望是突破一些现有的东西，去推动某一领域的天花板。这听起来也没问题是吧？”

“但并不是每个领域的天花板都能随便推。医疗领域的天花板很多都存在伦理争议，比如搞基因的那些，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在基因链中制定植入某个片段的程度了。”

“问题在于这种行为相当于人造人，违规实验制造出了一些……一言难尽的新生儿后，这些人部分停止了实验，并举报了自己还想继续实验的同伴。其中个别后来逃往联邦了——所以说他们到底把联邦当成了一个什么样的垃圾站啊？”

“如果是在制药方面，又常弄出来一些和做出的目标并不一样但很厉害的东西，其中部分的杀伤力很大，虽然明显会成为违禁品但还是流入市场。其中最离谱的是激发和增强精神力的药剂。确实有效果，但也导致了一些精神力暴动事故，造成了一些人的精神力出现永久性损伤。”

“搞数字信息技术的又是另一种离谱了，AI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而禁止研究，全息的进步方向自裸眼全息和全息舱之后开始跑向一个更偏移的方向，简单来说是如何增强全息技术的真实感和全息技术与世界的交互。”

“之前有个征集社恐参加的实验，佩戴全息设备能够帮助屏蔽一些不想看见的人，其中一个参与者设定了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想看见。两个月不到，他就跳楼了。如果这个技术扩展到全民使用，确实能够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更清净，屏蔽肯定会发展为双向。这样一来，当一个屏蔽了全世界的人自杀，全世界也看不见他。”

许芝云深吸一口气，“这就变成恐怖故事了。”

“发展到如今这种程度，在任何领域试图去推动一块天花板都可能变成恐怖故事。”韩圣谦也赞同这种形容，“我总觉得，星际人是因为缺少一些东西，所以才肆无忌惮，什么都敢做。但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许芝云：“因为人很难突破自己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