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东方前辈的外孙,看上去跟他一样精神啊。”
年轻的巡警爽朗地笑道,他又问了问东方仗助的近况,语气很随意,有点像是邻家长辈关怀隔壁家的小孩,东方仗助老老实实回答了几句,不自觉地调整了自己有些随意的站姿。
——如果生活中突然缺少了一个原本十分亲近的人,需要多久才能适应这种变化?
东方仗助说不出准确的数字,但他确实好些日子都没有想起东方良平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很没良心地把外公忘在了脑后,东方家还保留着东方良平生前活动过的痕迹,有时候东方仗助经过已经不再大开的卧室门前,脑海里也自然而然地会有“这是外公房间”的意识,可记忆虽然还在,悲伤却已经淡去,连曾经崩溃不已的母亲也重新振作了起来,开始继续自己的生活。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无论告别了什么人。
或许等到东方仗助老到乔瑟夫那样的年纪再回想自己的一生时,才会发觉他17岁那年到底发生了多少事:外公死了,父亲出现了,他多了一个值得尊敬的大外甥,和之前打得你死我活的邻居成了最好的兄弟,杜王町多了许多替身使者,其中不少是他的朋友。
乔斯达家的血脉好似藏着诅咒,几乎没有一个后代能逃开失去重要之人的命运,东方仗助算是那之中最幸运的一个,即使他意识不到这一点。
记忆像羽毛般轻轻地拂过他的心脏,东方仗助微微低下头,听见巡警问:“那姑娘是你女朋友?”
东方仗助:“……?”
“不不不,不是,”他说,有些惊奇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了西园野子身上,“她只是我朋友。”
“那你力气挺大。”巡警咕哝,“我头一次见到有人见义勇为到把人打晕的。”
西园野子个子不高,体态在女生中算是偏瘦,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能把成年男人按在地上揍的样子,于是东方仗助扛着吉良吉影到警局报案时,直接打晕跟踪狂的是自己。
这个说辞事前没有和西园野子商量过,所以女生当时就回头惊愕地看他,之后描述案况的时候也一直磕磕绊绊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身旁的人。
巡警摸摸下巴,莫名嗅到点不寻常的味道。
谁没有过青春的时候呢,他想,心里有点看小年轻懵懂不知事的得意,少年人的好感总是来得那么容易,英雄救美虽然老套,但确实容易心动。
巡警拍拍男生的肩膀,意义不明地摇了摇头。
他抬头看了眼挂钟,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前辈怎么还不出来?”
正局促地坐在休息椅上的西园野子听到这句话时表情变了变,她抱着书包站起身,紧张地问:“已经审问很久了吗?”
“啊,时间稍微比以前要久一些吧?”巡警说,“怎么了吗?”
“不、呃,那个,能不能让我去审讯室门口看看情况?”西园野子勉强地笑了笑,“我……我有点在意……”
她下意识地把目光转向东方仗助,后者马上就明白她在担忧什么。
吉良吉影是替身使者,被审问那么久还没动静,难说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让我们去看一眼吉良吉影吧,”东方仗助说,“感觉有点不太对。”
“能有什么不对啊,”巡警说,“这里可是警察局。”
但他还是起身带人去了隔壁,巡警低头摸门把手,发现门没关。
他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感觉,抬头仔细看了一眼门上的观察玻璃,审问室里空荡荡的,本应做笔录的老干警和面无表情的狼狈上班族都不见了。
“人呢?”巡警震惊道,猛地推门进室,西园野子也急忙跟进去,四处张望。
桌上的登记本只写了一半,钢笔掉在地上,滚出一条长长的墨水线,天花板上唯一的白炽灯灯光刺眼,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