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知道。如果我把它扯下来,它大概会袭击我吧。”东方仗助说,“不过我不会被它附身,你也不可能会死。”
这是一句毫无保证的承诺,西园野子却表情微动,忍不住相信了。
她定定地看着东方仗助,深吸一口气。
“……那就,拜托东方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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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对是西园野子十四年来做出过的最大胆的决定。
她脊梁挺直地坐在椅子上,嘴里咬着自己的手帕,一目不错地盯着面前高大的男生。
西园野子强忍心中的恐惧一动不动,她和东方仗助都清楚暴力处理恶鬼的危险,对于普通人而言,“做一件事可能会害死人”的心理压力绝对不比“做一件事我可能会死”小,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愿意帮助西园野子。
信任是相互的,既然有人愿意为认识不到两个小时的女生冒险,那她也不能临阵脱逃。
东方仗助站在西园野子跟前,他的身形远高于同龄人,轻易挡住了天花板中央射下的灯光,将僵硬的女生笼罩在阴影里。
虽然许诺时的语气那么笃定,但东方仗助其实并没有百分百的信心敢肯定自己能完美地解决掉那个丑陋的怪物。
疯狂钻石的能力超乎任何人想象的强大,却有两个局限:不能治疗作为本体的他,以及无法把离体的血液修复回去。
所以东方仗助才坚持让西园野子先吃饭,饭后人的血液会集中在胃部,他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但起码能减少一些可能的风险。
西园野子头顶上的东西似乎和身体长到了一起,节肢和头皮接连的的地方能隐约看见细小的血丝,那位置离要害太近,东方仗助不得不多一些顾虑。
真麻烦啊,他忍不住想,这份不走心的抱怨却不是在针对眼前的受害人。
他打量了西园野子几秒,忽然道:“你唇膏沾脸上了。”
唇膏?
西园野子一愣,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脸庞,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按住她的肩膀,接着头上传来了难以言喻的、被锐物用力钩扯皮肉的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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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控制不住地呜咽着惨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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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过人类的头骨吗?
连着头皮和头发,飞溅着血星,新鲜而完整的头骨。
东方仗助千算万算,唯独没想到那个红色的小人头并不是长在西园野子头上,而是卡在头骨里,他看着女生头上大块的血洞,大脑空白了一瞬。
红色的怪物抖动细长的四肢,在半空中甩掉死死紧抓的头骨,东方仗助急忙让疯狂钻石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抓住那块骨头,人头怪物乘机从疯狂钻石的手里逃出,扑向在场的另一个人类。
它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原来的宿主,目标直指东方仗助的头部,东方仗助提前预判到怪物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它,哪怕被那锋利的四肢刺穿手掌也不肯松劲——倒不如说怪物就这样被卡在手上更好,在他和这丑八怪搏斗的几秒钟里,疯狂钻石已经把头骨重新安回到西园野子头上。
“你怎么样?”东方仗助马上问。
西园野子吐掉手帕,泪眼朦胧地伸手去摸头顶,令人悚然的疼痛早已消浮下去,像是错觉般不留余韵,她更加用力地摩挲头顶,只摸到一手的鲜血。
“好、好像没问题……”西园野子带着哭腔说。
其实她也不敢肯定,又不敢叫东方仗助过来查看自己的伤口,毕竟对方手上还插着一个大|麻烦。
“你没事吧?”西园野子起身紧张地问,她头一次正面看见恶鬼,害怕的同时又恨极了它,急忙张望四周寻找可以做为武器的工具,决心一定要就此终结这个折磨了她两年的痛苦。
“别找了,我能解决它。”东方仗助唤回西园野子的注意力,他眉头紧皱,让疯狂钻石像先前所做的那样将红色怪物从手里拔开,然后甩到地上,抢在怪物跳起来袭击人前送了它一顿狂风暴雨般的嘟啦。
几乎只是瞬息,怪物便被碾碎在原地,它如同死去的虫子般支离破碎的倒在龟裂的地板上,化作了灰烬。
真不耐打。
东方仗助情绪没什么起伏地想,亏他还做好了无法毁掉它的心理准备,特地选择在车库这个到处都是可用零件的地方动手。
东方仗助原先打算如果不能杀死那个丑八怪,便把它和别的东西重组融合,最起码改变成不能再寄生别的活物的形态,不过现在看来,这个准备是用不上了。
他完好的左手伸进口袋,想要拿出手帕擦拭右手手心上的血,却被西园野子忽然死死抓住他胳膊的手阻止了动作,东方仗助茫然地看向她,“怎么——”
怎么了?是头上的伤口还在疼吗?
他没能把疑问说出口,西园野子猛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不管不顾地嚎啕大哭起来。
这隔着衣服透出的沉闷哭声,打断了东方仗助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