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和尚那边,李西山是有些期待的,可惜杨见山明显没有此意。事后想想,委实是李西山做得不对。并不是没把事做好,而是自己的想法错了,多亏杨见山就是个没长心眼的。 在酒铺掌柜那边,老掌柜下了血本,也没有留下。 老瞎子那边就不用说了,要是能打杀,都不会浪费半句口舌。 李西山都没觉得如何担心,除了现在。 “做不到,就不去做吗?做错了,就后悔当初做了?”老先生摇了摇头,“做什么,其实不要紧,不做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老先生看了眼少年郎,立马开始耍无赖,“这可不是我说的。” 老先生立马觉得自己太不像话,“读书人似乎还是要讲个当仁不让?”老先生加了一句,可是看起来,还是不那么满意,当然,这句话就更不是我说的了。 李西山盯着杨见山,杨见山摇摇晃晃,似乎要站不住了。 “心性太差,挑起担子就更费劲喽。”老先生摇了摇头,神色更加落寞,却也多了些玩味。 听到这句话,李西山都要忍不住要发火。 老先生却换了副笑脸,“别当真别当真,开个玩笑,为人而已,为己才是最合情,也是最合理的嘛。” 挑不起的担子,扔了就是了,老先生的话,再明显不过。 “真的可以放下?”李西山问完就后悔了。 老先生看着李西山,没有说话。 李西山盯着老先生的双眼,老先生儒衫飘拂,虽然风不大,却发出烈烈声响。真当老先生是好说话的? 杨见山身体晃来晃去,如醉酒一般。 李西山又要开口,老先生却先摇了摇头,“错了就是错了。”老先生收起那份看起来就不真实的和善。 老先生看杨见山在那里左摇右晃,就不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李西山实在不忍心看杨见山如此,“就是顺着心意去做,又如何?!”李西山愤怒不已,也不等老先生回答,转身就要离开。 就要离开,却没有离开。并非老先生横加阻拦,也不是李西山迈不动脚步。 李西山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话,那就更不可能让老先生出口挽留了。甚至说难听点,能让李西山杨见山待在这边,已经是很大的让步。 李西山脸色阴沉如水,极为难看。 老先生站在那里,也没有去管两人。 李西山牵着杨见山的手,缓缓离开。 老先生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少了份心安,多了份不忍。这份不忍,绝不是给儒衫年轻人的,少年郎,也不是。 世人往往看不透,老先生却能看透。无能为力的事情,看透又如何?其实,老先生是最明白,若论人心,谁也看不透。吾心安处即吾乡,这世间,有几处心安处?又有几时得心安?小不心安,源于看不透。大不心安,源于看透。 老先生又拿出那两张拓字看了一会,也没几个字,就是看起来,总看不够。其实呀,老先生看这些字,都不知道多少遍了。 老先生看了看身后竹林,就是些普通竹子,在哪里都不稀罕,梳密得当,有粗有细。 这片竹林,搁在匠人手里,能值小钱大钱,看匠人手段,作为书院的私产,却要花钱雇人修剪。 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避免不了,有些人,可以这样做,却不愿去做。和光同尘,只有到了足够高的高处,才能算大智慧,但是真到了高处,却难免一个洁病难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