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玉此时感觉她已经快窒息了。
这每一句话都让她极为不适,批判着她此生唯一的爱人,批判着她们唯一的孩子,以至于她这短暂的一生在其眼中几乎全是错误。
不曾对她有养恩的母亲,却来拿对她有着恩重如山养恩的奶奶来试图压制她。
她累了,许久前她就已经累了。
奶奶的离去,念淮的离去,这世上唯一能牵绊住她的只有她们的女儿。
而如今,她即将要失去她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她不会停下的。
她将不惜一切代价换取她女儿的无虞。
这是作为母亲的本能,而面前严词厉色着的女人她从来不曾拥有过这样的本能。
马夫驾着马车发出的声响让于玉知道,她该走了。
于玉一言不发地绕过于袭,任由身后发出怎样的大吼大叫,她都不曾停顿脚步。
随着马蹄声的远去,于袭的吼叫也不再有用,于是骤然停了下来。
扶杖被用力地敲打着地面,她不明白,不明白曾经对她言听计从的孩子怎么就变得这般不孝!
一个孩子而已,又不是不能再找人生养,失去了也就失去了,怎么可能值得用于家这偌大的家业来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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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
这一大早就迎来的想见已久的客人,姜灵昭梳洗的动作不免加快了不少。
步履疾快,走至偏堂之时,于玉也不过才喝上了第一杯茶水。
于玉见到姜灵昭来了,颇为客气地行了作揖礼,在平日里,这三大世族的人可不会把区区一个一等文官放在眼里。
并且,还未等姜灵昭开口,于玉便拿出了一份无字样封皮的册子递于姜灵昭。
“这是?”
“姜文官,这是于某能献上的最大的诚意。”
姜灵昭微挑眉峰,她有些惊讶,惊讶于玉此人在这么短时间内就敢于下此决定的魄力。
于玉肯定清楚将这些交给她之后,于家将会面临着怎样的境况。
但她还是这般做了,为了她那在刑狱司待了许久的女儿。
三大主脉的交缠最先发力的反而是最为弱小的于家。
这还真是有趣极了。
姜灵昭接过这本无名册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越看就越触目惊心。
这上头记载的事例不仅仅有安家和陈家的,还有着其他一些较为庞大的世族所犯下的罪孽。
通篇看下来,姜灵昭再一次对人的欲望是否有底线一事产生了深深的疑思。
色、权、钱,这些人是这三者的奴隶。
为这三者趋之若鹜,为这三者奋不顾身,为这三者失去为人的底线。
人皮之下不是鲜红的血肉,而是黑到极致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