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自己没有幺妹那样无论是学业还是在音律上的天赋,他跟姜决墨和姜无忧比较而言,他也没有他们那份敢于闯荡的勇气,他无比依恋于姜家,他的父亲、母亲。
今日的文试,在下午场被副官收去试卷的那一刻,他心里就很清楚地明白————他大抵是没法入选廷级了。
对于这个可能性,姜决明其实并不感到多少失落,更多的是迷惘,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迷惘。
除了为科举考试努力外,他的人生好像就没了别的想为之努力的东西。
他突然就又回想起在月牙酒馆里听到的那番对话。
他当时的想法是无能为力。
但...真的就无能为力吗?
或许,他可以为之努力。
他这么多年为科举考试努力而累积下来的知识也许能有它们的用处!
一个他从未畅想过的道路在他的脑海里无限延展。
姜决明的胸腔因其填得满满当当,他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他在一条人人行走的大路上找到了属于他的小路,即使狭窄、即使泥泞,他也将甘之如饴。
-
月牵酒楼。
天字27号包厢。
素来是月牵酒楼最为吵闹的天字包厢之一的27号包厢,此时却一片寂静。
“区区文试而已,有何了不起的?!明日、明日雅试,我必当找回今日所失颜面!”
“郑七,你难道没听说过,这失去的颜面就是泼出去的水,根本拾掇不回来的!”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跟出今日文试卷子的那些学士拼了!这出的什么卷子啊!我笔都写开叉了三根,三根银丝兔毫小笔啊!”
“我手腕现在都疼着!明日还得弹上好几首曲子,这城级选拔真特么不是人干的!”
“郑七,你爹爹的什么什么表姐的表妹在考试院的,能不能去帮咱们几个抗议一下?不,是为咱们这全体考生都抗议一下!整整困在那狭小的考场八个多小时,我午休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我犯事了被抓到牢狱司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是我爹爹的姨夫的妹妹的表姐!跟她抗议又能有什么用处?城级选拔的卷子肯定都是蔡大学士拍板的!”
“炎二!你母亲不是跟蔡大学士交好吗?让她去劝劝考试院的这些学士们吧!出的卷子都很好,但请别这么出了,差点就在那考场厥过去!”
炎芝皎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一脸无语且无奈地回道:“要是我去说了,你们信不信廷级选拔会更难?”
郑七咽了咽口水,是啊,炎二她母亲最是刚正不阿,要她去劝说蔡大学士,首先是没这种可能性,其次是绝不可能发生!
“那、那还是算了!这么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怎么好麻烦尚书大人?!我们,我们自己挺一挺就得了!”
“明儿啊,大家伙可不能再藏拙了,都得亮出自己的真把式来!雅试占比一半,如若能在雅试中取得绝对优势,最后的结果也不会差。”
“还用说啊,这肯定的!这时候再藏拙,错过了可就再没机会了!”
“呼!别说,我待会儿回去就彻夜练习去!”
“反正大家都是要廷级选拔见的,要是谁失手了,那我得拿这个笑她半年!”
“怕了,怕了!要是失手了,我都不敢想得被多少耻笑!”
这也是在座几人的心声,她们是不能失手的。
一旦失手,不仅是她们自己,连带着家族一起都将成为遂月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们享受着家族带来的荣光,也承受着家族带来的来自众人的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