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保莹迈着飞燕步,轻巧柔弱地又登上一层台阶:
“不知道,和你相遇,是上天对我的怜惜,还是上天对我的厌弃。”
因为她半遮掩着面容,程前鹏和文通天等心知肚明的人都得装糊涂,让她继续唱下去。他们总不至于用灵目去探查一个戏子吧?
这说出来也太丢人了。
程前鹏也不急于一时。
马保莹不可能一直掩面,总得有双手撑地叩首谢恩的时候。她的这点小聪明,保不了她的性命。
他若有若无地看了眼朱萧索,又重新看向了马保莹。
此时,乐人们已经奏响了哀婉动听的曲调。
马保莹又上前两步:
“从遇见你的那一天起,我每天的梦里都是你。你让我自惭形秽,你让我情不自已。”
马保莹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唱着自己的渴望与拒绝。
来到都城得知朱萧索和程清秋解除婚约的消息。她心里既是高兴,又是难过。
只是这些感情,现在都已经消失,化做了一句句唱词,传入了朱萧索的耳中。
“我有一天梦见,你跟我讲了个故事,故事里都是我和你。”
“可惜当我醒来,又翻来覆去地思索,发现这个美好的故事,容不下我和你。”
朱萧索听着马保莹亦哭亦笑的唱腔,终是不再和她对视。
他静静听着,马保莹要说的话语。
马保莹瞥见低下头看酒杯的朱萧索,衣袖下遮蔽的嘴角轻轻上扬,美目微微眨着,继续唱道:
“后来啊,我醒着的时候,心中也总是你。”
“当我望见孤月挂在天上,我会想为何月儿不能成双成对;当我看见鸳鸯在水中嬉戏,我会想为何鸳鸯是比翼齐飞。”
“大概,我已经离不开你。”
程清秋看了眼马保莹,又看了眼朱萧索。
再迟钝的她,也听出了其中的问题,看出了朱萧索的态度。
朱萧索知道程清秋在看自己。
但他依旧重新抬起头,继续看向马保莹。
既然是最后一次,那就别管太多了。
“我喜欢雪,我会在冬天看飞雪。我喜欢荷花,我会在夏天看荷花。我好像也喜欢你,可我不敢看你。”
马保莹唱着一个女子对于爱慕之人的情感,半掩面容,轻步而上。
乐人们越发觉得不对劲。因为现在马保莹应该作凭栏眺望状,不知为何仍然半掩面庞。
各方宾客却心有戚戚,被一个女子的细腻唱功所触动,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掩面的不妥,只当是对这份感情有些羞赧。
她边走边唱,唱着自己的遗憾,唱着自己的肮脏,唱着恋人的高洁,唱着恋人的无上。
在这一曲《相遇》中,马保莹像是泥淖里挣扎而不得出的野草,歌颂着不吝在她身上洒下金光的暖阳。
终于,她走到了第三阶,走到了朱萧索所在的地方,这出戏也到了尾声。
终于,她也不再遮掩自己的面容。
“她的脸和清莹公主一样……”
“这……一个戏子,居然……”
满座惊疑,她视若无睹。
细步轻旋,粉白色的长裙摆动,像是出于清水的芙蓉。
文通天立刻道:
“此人冲撞了公主威仪!快来人……”
马保莹深深地看了朱萧索一眼,唱出最后一句:
“请把今生的我忘记,因为来世的相遇,我才配得上你。”
“快把她拿下!快把……”
文通天话还没说完。
马保莹像是被风吹散了的芙蓉,轻轻躺在台阶上,没有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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