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合，各处歇息，常风和傅菁纬在此一处廊下，相偎相依，款款叙谈。

常风说道；‘你看，旧案未解，新案反增，真是防不胜防啊。“

‘这些事都是难以预料的，但是这风四高突然遁去，看来是有甚大事要做。“

“是啊，长安就在脚下，然则我心里微微不安。”

“为何啊？因为得罪了齐王？‘

“不，我不惧他。我觉得，我们虽然关注到了昔日分崩的邪煞门，可是至今为止，都未及邪煞门人在此出没。可见他们还是在隐忍，可能所图更大。”

“所图更大？除非是谋夺天下了？‘

“也不无可能。邪煞门消失了三十来年，突然复出，将昔日南召周围帮派全部清除，看来是预做准备了，当此时，仍在蛰伏待机，等待一切水到渠成，他们才会现身啊。”

“这伙人太过隐蔽，看来不会是三两人，可能是个庞大的组织。从杀死福景门和那时的贲牛帮的弟子看，是个大手笔。而能把偌大一个莫家寨，都逼得出走南面上庸之地，看来是十分凶狠了。”

“对，他们不现身，未必能量小。若风四高所图之事，也和他们相关，更是扑朔迷离了。”

“还是那个问题，杀死冷剑亦的人，和企图谋害左渏芳两女的人，也如石沉大海，简直匪夷所思。”

“谜团在加剧，也许还是积聚力量，当一切突破了极限，自然会爆发的。”

“就如滴水成冰，需要时间，水滴石穿也需要光阴持续良久才可做到。”

“而此时是个关键期，可能这伙人会在长安露面，也许可见真容了。”

“长安龙虎之地，天子脚下，可算是万人敬仰，也是波诡云谲之所啊。”

那时，他们听到不远处也有点低低的叙话声，一时过去，却是看到毕月暄和段志玄在一起低低叙谈。

两人渐渐靠近，似乎微微亲昵，他们一时走了过去，嘘了一声。

两人脸上一红，段志玄说道：‘你们都不休息啊？‘傅菁纬说道：’都是夜猫子啊。”

四个人在此哈哈一笑，到一处花廊下，石凳上坐定，望着星斗漫天，一时感慨万千。

段志玄叹道：‘自从大业十三年，我们开始随着皇上，进攻长安，到如今整整五个年头了。想想都如梦幻般的，一时就坐在了长安城里了。“

毕月暄说道：‘你们从太原来，一路征伐，该是十分艰辛吧？“

段志玄说道：‘是啊，从那时起，我们就时常受到了突厥人的骚扰，先有屈突通，梁师都，西有薛仁杲，东有刘武周，真是此起彼伏啊。“

毕月暄说道：‘从攻克川中开始，或许这局面就慢慢打开了。“

段志玄说道：“其实太子在朔州抵御突厥，早年西河之战，蒲州和凉州等地治军，也颇有建树。可是却也以政务为主，军务为辅，纵有功绩而不显峥嵘，这就是他现在的尴尬处境。”

毕月暄说道：‘从开始丢失晋阳，就开始显得被动，一时只好先定刘武周，再平洛阳啊。“

段志玄笑道：‘早闻李靖曾言，这也是好事，不如此，周围宵小之辈怎么能够蹦出来呢，这是引蛇出洞。“毕月暄说道：’是啊，如果一切太顺了，也许都有大祸隐藏啊。”

段志玄说道：‘对，所以此时刘黑闼尚在，也是个好事，起码还有仗打。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啊。“

毕月暄说道：‘川中巴蜀都在我们手里，在江南恐怕无甚打仗要打了。“

段志玄说道：‘江南重要的不是打，而是治理，国无恒定之术，因有变化之势。“

毕月暄说道：‘是啊，江南因为南**丧乱，就已形成和北方农耕不同的体系，算是半工商的做工模式。“段志玄说道：‘故而打下来，不难，坐下来，稍难，当年杨坚大军都拿下了浙江，可是转瞬即叛，再次拿下，转瞬又叛。如此反复之下，最后也被迫改革税务制度，才可以平定江南事务。”

常风说道：‘这就是隋唐的两税制，十分奇特。“

段志玄说道：‘是，北方人一套，南方一套，各不相同。“

常风说道：‘也许只是个权宜之策，天长日久，就会慢慢磨平其中的差异，也许那时两税制就慢慢消亡了啊。“

段志玄说道：‘仅仅一个王世充，都未见多大的困难，但是在江南就要付出更大的心力。“

常风说道：‘在北对突厥，则是拉弱抗强，在南则是摧枯拉朽，简直天壤之别啊。“

段志玄说道：‘北狄蛮人，其实后勤补给大占优势，可以不用后勤兵，瞬间拉动几十万人的进攻，毫无费力。而我们农耕之战，则需要大量的后勤兵种，协助运粮，守城，修甬道，打通沟渠，补桥修路，连同山体，开凿险路，故而常在后勤一块就消耗三成左右的兵力，而且时间越久，战线越长，则后勤压力越大。故而昔日卫青霍去病攻击匈奴十几年，也仅仅是将其逼迫之下，西迁逃遁，但是早已虚耗了汉武帝无数钱粮，即是为此。对突厥和对匈奴的道理，是一样的，不可一时尽灭，但也不能叫其壮大，若壮大到敢进攻长安，如匈奴火烧未央宫之状，这也是后患无穷。“

毕月暄说道；“南方将定，早晚是对付突厥南侵。‘

段志玄说道：“是啊，故而囤积人马，此时拖延突厥进犯的时间，才是上策。”

毕月暄说道：“此时，你们和尉迟恭来到长安，便是商讨此事。”

段志玄说道：‘是啊，在此时，突厥仍是如鲠在喉，不可不正视它。“

几个人谈了许久，才各自散去，休息直至次日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