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镇郊区的住宅区里,带了点落魄味道的街区尽头,有一间被锈蚀了的铁门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两个大大的字:招租。
大字下面附着一串小蝌蚪一般的电话号码。
外面的路人大约想不到,这破旧落魄的房子里面是极具现代化的房间构造,而里面的小丫头年纪轻轻已经结过婚又守了寡,是个漂亮地几乎过分的女孩子。
然而大多数人选择在市区居住,是为了生活便利,至于陈锦川选择住在这里,也是为了生活便利。
她从小有个毛病,人好。
她还不是真的人好,她是强迫症一般地人好,而且还属于烂好人不讨巧的那一类。
陈锦川从小到大没办法拒绝别人。
只要别人一要求她做事,就算是让她倾家荡产砸锅卖铁,就算她打死都一点儿不想帮忙,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吱声,那一句“好”总得从牙缝里泄出来。
她这毛病,简直就跟生病一样弄得她压根没办法生活。
而且答应了以后还不算,要是不去执行,她就会浑身发冷打颤,难受地宛如磕了药的人断了供给,要一直等到事情办完吃了亏才能好受。
陈锦川都怀疑,她再这样下去,是不是就得割下自己两个肾彻底无偿地送给别人。
除此之外,陈锦川还不敢去实体店里买衣服,因为只要售货员向她推荐一件衣服,她不想要也得买下来,不然又是生病一样地难受好几周,也多亏了现在有网购,不然陈锦川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这是病,得治。
她因着这毛病吃了不少年的亏,也想过去看心理医生,然而怪就怪她长得好,心理医生给她辅导了两次以后直接问她愿不愿意嫁给他,陈锦川捂着嘴一路狂奔回家,在家打了整整三天的哆嗦才勉强熬过去,从此再也不敢去看病。
她才二十三岁,已经嫁过一次人又守了寡,嫁人嫁的糊涂,还好那个倒霉蛋死得也蹊跷,只可惜陈锦川倒霉地碰上了穿着婚纱办葬礼的晦气事儿,自从经历了那一次近乎于捆绑一般的婚姻之后,她简直怕死了人际交往,好像只要和一个异性相处,就迟早得被捆绑上结婚的桎梏无法逃脱一样。
这不,经年不出门,收入开始不够用,陈锦川只能从招租上找办法了。
为了避免别人觉得她人好善良容易点头说好,她专门给自己烫了包租婆的凶悍头型,嘴里叼着一根不会抽的烟,专门候着来看看房子的人。
对方打了电话,约的上午九点。
陈锦川在八点四十五分的时候给头发上了卷,穿了包租婆的大背心,双腿一翘,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的烟,等着自己未来的舍友。
这人还真怪。
其实八点五十七分的时候,陈锦川就已经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了,然而这家伙愣是在门口站了整整三分钟,等到九点的秒针咔嚓一声停在了十二之上,才伸手按门铃。
陈锦川故意装出一脸凶悍相开了门,门一开,她反而倒是愣了一下。
来人背着一个比他还高的双肩包,穿着一件闪光的小背心,露出两个胳肢窝下黑乎乎的腋毛来。此人棕黑色皮肤,深褐色眼睛,头发卷在头顶,长得……有点妖孽。
陈锦川不等他开口,立刻抢着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在电话里听你的声音以为你是女人。我不和异性合租,所以你走吧。”
对方摘了脸上的墨镜,用一种不屑地眼神看着她,伸出右手掐着兰花指对着她一点:“哎呦你这小妮子,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啊,你们这些女人,现在就是总怕男人对你们做什么,你说说,能做什么?得了得了,老娘不跟你计较,现在我跟你保证,你看上的男人我绝对不跟你抢,行了吧?”
陈锦川有点懵,上下打量他一圈:“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以为您是男性。”
那人立刻惊吓一般地睁大了眼,声音也是一瞬间提高了八度:“我不是男人,难道和你一样是女人不成。怎么,还要老娘露出鸟来给你看看?”
陈锦川:“……”
不好意思啊我不和变态一起住。
她不想回答,正想咣当一声在对方面前摔上门的时候,却忽然被对方伸手按住了门。
那不男不女的家伙露出点难过的神色来:“你看这么冷的天,你总不能再让我从那么窄的路上再走回去吧。你们这儿路窄,车都进不来,我想打车都打不到。”
陈锦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和面前正穿着小背心露胳肢窝的家伙。
陈锦川手指扳紧了门,再一次对自己强调:不行,不行,决不能让这个不男不女而且还是异装癖的变态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