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炎诧异地拿着防晒乳都忘记涂了,有些震惊地问:“非诉业务这么可怕的吗?”她以为的非诉业务,就是坐在高大上的写字楼里,每天看材料整理材料写材料,毕竟她在白律师那里看到非诉组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些,虽然他们也要出差去做现场尽调,可是在谈资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令人惊讶的情节,大家聊的大多是哪个哪个老板跟秘书搅和在一起的花边新闻。
“那要看你要做到什么份上,尽调是走个过场,还是查个底朝天。走个过场谁不会,你要见真章自然要拿出点本事。我和徐律师以前搭档做尽调,爬过矿山,数过猪仔,还被厂里恶棍追了几条街。”周秉文从车里拿出保温瓶拎在手上,带着姜炎边走边说。
“真不容易!”姜炎感慨地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来表达。
“哪像现在的授薪律师舒舒服服吹空调拿工资,动不动就修理整顿合伙人。那时候为了赚钱,出人头地,我们三个人那时候什么业务都接,不过这不丢人。人总是有过想当年,才有资本说当下。”周秉文看着深圳,缓缓地说。
他和徐映松、赵明成三个人的热血岁月,这一辈子都铭心刻骨。
那时的他,是三个人里唯一不缺钱的那个,可是他希望被父亲看见、认可。徐映松想要站到那个宴会中万众瞩目的女投资人身边去,而赵明成只想留在深圳再也别回去那个穷困愚昧的村落。
姜炎体会不到他们当初开天辟地的艰辛,只是想起了那句话,要在最好的年纪,富可敌国,她充满希望地说:“所以我还是要更努力,这样很多年以后,我也可以很自豪地跟别人说,老夫当年有万夫不当之勇!”
周秉文搂着她的肩,指着企鹅大楼,说道:“秋风萧拂柳絮飞,万般因果不由人。很多人觉得努努力就可以有更好的结果,但事实是,为什么有的人生在罗马坐享其成,有的人用尽一切努力,依然厄运专挑苦命人。我们都得承认,努力是成功的锦上添花,而非决定性因素。你要生在最好的时代,做最合适的事,尽恰如其分的努力,才能心想事成!”
这是以前姜炎从没听过的话,是鸡汤么,不完全是,是说教么,也不完全是。姜炎此时听不出来话里的言外之意,她的年纪和阅历不足以支撑她站在和周秉文同样的眼界去看待这个繁华都市,哪怕此时他们站在同样的地方。
姜炎只是觉得,这样的周秉文,让她更爱了。
两个人慢慢走着,来到了南山顶部的瞭望亭里,今天山顶上凉风习习,大概疫情封控虽然有松动之相,但并未彻底解封,周遭四下无人。
但,瞭望亭里坐着一个人。
姜炎认得,是周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