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的车架仪仗昨日已经抵达广宁城。 不知是常年作战导致的身体隐疾,还是突染疾病,从今年春天开始,老奴就日感力不从心,身子骨比之往日突然虚弱了很多,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无论是面对敌人,还是面对自己麾下的部署,亦或者面对南面的那个朝廷。 人老了,脑子里想的事情便更加多,更加复杂。 而皇太极死了以后,老奴的这种情况便加重了更多。 谁是更加合适的继承人?女真和汉人究竟如何相处?八旗兵面对火炮和城墙是否还有优势?王琦.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什么时候才能死在自己手里?自己百年之前,能否看到后金全面占领辽东? 诸如此类,重重事端,结合在一起,都让努尔哈赤头疼不已。 这一次,决定全面进攻,占据大明辽东,便是努尔哈赤想要在自己大限之前,搏上一把,赢了重创大明,输了,撤回辽东,安心发展。 至于谁是继承人,这一次松山堡以及宁远城之战,便是决定的时候。 而老奴也知道,莽古尔泰和代善之间的竞争,已经越发的白热化,至于其他贝勒,例如阿济格、多尔衮、多铎、岳托,阿巴泰等人,不是年纪尚小就是自己原本就不受到努尔哈赤的疼爱,早就被排除在外。 广宁行宫之中。 “咳咳咳!!!”老奴身上盖着白色的锦绸,半躺在椅子上,最为宠爱的侧妃叶赫拉氏就在旁边照顾着。 “大汗,要不要再吩咐御膳再熬制一碗汤药?”侧妃一脸的担忧。 “呃”努尔哈赤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侧妃的关心,而是指了指桌子上刚刚送来的奏本:“取来。” 贴身侍卫苏勒闻言上前,将奏本递上。 坐在躺椅上,目光垂下,努尔哈赤的苍老的面容依旧是一代皇汗的威势:“和合礼到了吗?” “回陛下的话,正在殿外候着,”苏勒一躬身,恭敬回道。 “让他进来吧,”努尔哈赤一个眼神,身旁的侧妃立刻起身,而后一福缓缓退下。 不多时,和合礼被人带着进了大殿。 整个行宫是临时修筑扩建的,其格局本是广宁城的巡抚衙门,所以不算宏伟,和合礼从进门到迈入大殿,百余步的距离。 “奴才和合礼,叩请圣安,”和合礼身着靛蓝袍服,跪在地上,为努尔哈赤请安。 “赐座,”老奴摆了摆手,而后直接将手中的奏本啪的一声扔到桌子上:“放弃进攻松山堡,转而向着宁远城而去,此事,你怎么看?” “奴才以为,若是能在十日之内拿下宁远城,则松山堡唾手可得,整个辽东地区也将易手,”和合礼显然是做过功课的,知道此次前来,努尔哈赤要问什么。 “而且,据佟养性的探查,宁远城守军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且其中大多老弱病残,兵甲早弃,没有任何实际战力只要战略适当,绝对可以一战胜之!” “可是为何我总是心神不宁呢?”老奴深吸一口气,手指敲打在椅子上扶手上,显得有些不安。 征战半生,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如此感觉了。 “是因为南朝援军?”和合礼试探着开口。 “南朝廷酒囊饭袋,窝里斗可以,外战土鸡瓦狗罢了,”努尔哈赤摇了摇头。 “额,”和合礼挑了挑眉头,神色疑惑:“那大汗所忧.王琦?” 和合礼话音刚落,努尔哈赤原本微眯的双眸猛地一睁。 “一日没有王琦的消息,我一日心神不宁!” 那个南朝的年轻人给了努尔哈赤太多的震惊和压力了。 仿佛这个年轻人的出现,就是为了在建州最为辉煌时候给予自己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