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海眉头皱了皱,脸色平淡的扫视王亚龙一眼,“别追了,回去。”
王亚龙有些不甘:“海哥..你不知道我跟他...”
“个人恩怨先放一边,顾伯豪明天就出来了,这个节骨眼上别给我找事!”于大海挑眉呵斥一句,随即扫视王亚龙一眼,单手指着王亚龙和他身后的二十多个混子,喝问道:“市局离这不到五百米,心里有点数没?大晚上的,又是枪又是炮的,这么多人搁这干啥?晒马是不?”
晒马是道上行话,意思是双方把各自的马仔或是熟人叫出来,在约定的地方展示自己的实力。
对道上玩的人来说,小弟多寡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八九十年代,动辄一两百人街头晒马摆场面很寻常,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到了新世纪尤其是08年以后,随着监管力度加大、法制完善、天网建设等等,晒马成本越来越高,以至于后来只能在港片电影中才能看见。
王亚龙眉头紧锁,脸色极其不甘的犹豫半晌,最终也没再吭声。
与之同时,安健医院斜对面的一个小饭馆内。
一个看着才十七八岁,穿着褪色牛仔裤的高大男孩坐在屠士雄对面狼吞虎咽的扒着蛋炒饭。
他叫屠文虎,是屠士雄的亲弟弟,在市里念中专,现年才十七岁。
十七岁的屠文虎骨架还没完全长开,嘴角绒毛未脱,稚气未脱的脸庞也挺瘦的,可能是由于长期营养没跟上的缘故,脸色挺苍白的。
屠士雄抽着烟,坐在对面,边抽着烟,嘴角泛着笑容的看着自己弟弟。
屠士雄一生经历坎坷,打小没了爸,稍微长大点,妈又得了精神病,等再大点,妈得了胃癌,眼看就不行了。
生活的艰难,使得屠士雄懂事得早,妈要照顾,要钱,弟弟在念书,也要钱,懂事的屠士雄干过杂工,端过盘子,睡过桥洞,大约十八九岁那年,有人看他骨架好,力气大,就领着他去西南地区打地下拳赛,那几年,打地下拳挣了点钱,但基本都用来给妈治病和给弟交学费了。
“快点吃,不够我再叫一碗。”屠士雄抽着烟,轻声说道。
屠文虎大口扒饭,含糊不清的说道:“哥,我不想念书了。”
屠士雄闻声愣了下,提高了嗓门喝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念书了!”屠文虎把筷子一搁,抻着脖子说道:“我想过了,中专念三年,学费学杂费生活七七八八加起来得三四万,哪怕我再省,再抠,哪怕一天只吃一顿饭,也得两万多,这是个大窟窿,这钱省下来干点啥不好?给妈治病或者给你娶个媳妇不挺好?”
“妈治病不用你操心,你好好念你的书就行,其他不用管。”屠士雄沉默一会,低声说了句。
“不用我操心,我就能心无旁骛了吗?”
“总之你不用管,我有钱,你学费的事儿也不用操心。”
屠文虎歪脖子瞪着自己亲哥:“好,我不操心!那你告诉我!读书有啥用?现在已经不包分配工作了!我再念两年中专出来又如何?跟你一样干装卸——”
“啪!”
没等弟弟说完,屠士雄一个巴掌甩过去,随即嘴唇哆嗦的指着弟弟骂道:“读书没用?我但凡能有个初中毕业,我今天能在物流公司干装卸..”
屠士雄气得浑身发颤的说着,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挨了自己一个巴掌,一米八大高个的亲弟弟居然翻着白眼,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脑袋一歪,昏了过去。
这下可把屠士雄给吓住了,饭店老板也怕摊事儿,连忙跑过来查看情况。
屠士雄顾不了太多,掏出一块钱皱巴巴的纸币丢桌上,随即抱着弟弟就往外跑。
跑到饭店外,屠士雄抬眼一扫,就看见了斜对面‘安健医院’四个亮闪闪的霓虹灯大字,随即抱着弟弟直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