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各院里的姑娘都来探望,说是探望,无非是看笑话,景欢都没有见,她们坐在屋内各自说话。
说了会儿话,世子来了,小姑娘们纷纷起身行礼,开口唤世子小叔。
安王有四个儿子,嫡子徐安宜最小,出生就被立为世子。可惜身子病弱,养了多年不见好,平日里也不见客。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成亲,哥哥们的孩子都已及笄弱冠,他还是常年一人。
世子今日来看景欢,让人有些惊讶。她们凑在一起说话,瞧着宝蓝色常服的小叔,脸色苍白,像是随时都要倒下了。
毕竟,前面有三个庶子,都在等着嫡子病死呢。
徐安宜病了二十多年,八岁那年,王妃还给他娶亲来冲喜,未曾想,人刚过门,没过夜就跑了。冲喜后,世子夫人虽说不见了,可他身子日益见好,竟还活到了今日。
小姑娘们窃窃私语,徐安宜也只在屋里坐着,拿着药方看了一眼,久病成医,他会些医术。
看过以后,他又递给绿杳,看向叽叽喳喳的小姑娘们,“散了吧,别吵着九欢。”
众人不敢忤逆,纷纷起身,领着婢女们各回各的院子。
府里的八姑娘是三爷的女儿,出名的话痨,拉着七姑娘的手嘀咕:“听说周家临时加了不少聘礼,瞧着真让人羡慕。”
七姑娘是二爷的女儿,听着她的话冷笑了起来,“是吗?昨日那么丢脸,王妃还坚持将这丫头嫁过去,明显是想着娘家好。你想想,这件事虽说被压了下来,可你想想,给他下药的人会不会传出去。若是外间的人知晓,他还能参加科考吗?再退一步说,就算考中了,也没有什么前程了。”
八姑娘笑开了花,“我就说这么大的好事怎么就落到她的头上了,没爹没娘,周家看中的是景家的银子。不过一个庶子,周家也不心疼。”
言罢,她心里又酸酸的,景欢银子多啊,有银子就有底气,至少周家不敢随意拿捏她。
七姑娘不以为意,“王妃可不傻,这么多年来好吃好喝的供着,还让先生教她琴棋书画,为的不就是今日。”
王妃多年才得了一个儿子,又是病弱,娘家若不帮着,她的日子可不会好过。
姐妹两个一面走一面说话,声音不大不小,跟着出来的徐安宜恰好听了周全,唤来小厮吩咐道:“七姑娘、八姑娘胡言乱语,告诉王妃一声。”
小厮缩了缩脑袋,王妃最重规矩,知晓两位姑娘背后这么嚼舌根,少不得一顿家法。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就见周妈妈领着婢女往后院走去了,气势汹汹,吓得府里的奴仆都低着脑袋,生怕一个不慎,就被周妈妈捉了错处。
屋内的王妃在与安王商量两府的亲事,安王性子随和,言道:“找到下药的人,给景欢一个交代。”
安王妃头疼不已,昨日丢尽了脸面,幸好她及时压住消息,不然周家的人都不要出门见客了。她看着安王,“我让人去查了,可什么都查不到,也是古怪,你说是不是景欢那个丫头自己干的?”
安王也是一愣,“景欢是出名的胆小,听闻昨日吓得哭了,还是世子送回去的,不像是这么歹毒的人。”
安王妃听后,不高兴道:“她可不是胆子小,世子不管事,昨日特地送她回去,你说正常吗?”
“你养的儿子,正常不正常你自己不知道?还有,周元武说是被人下药,至今没有证据,本王已然不信了。”安王分得清,周家大爷精明着,惯会颠倒黑白,他不满意周家的行径,说道:“你们合力欺负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合适吗?”
“什么叫欺负?元武是被大夫诊脉出来中了情.药,又不是我凭白说的,你怎能冤枉我呢。”王妃生气,猛地一拍面前的桌案。
“懒得同你说话,景欢不愿意就解除婚约,那么多好儿郎,没有必要一棵树上吊死。景欢又不是没有外祖,你找……”
“找什么?你不觉得丢人吗?”安王府努起,高声打断安王的话,“当年是你要留下那个小孽种的,要我说直接打死。如今给她指门体面的亲事,是我的容忍。”
安王脸上没什么表情,当年旧事也不愿再提,道:“就这样吧,你做主。”
王妃这才安静,自己坐了下来,“我那侄子也说了,等他们成亲后会善待景欢。”
安王没有再说话,抬脚离开屋子。
王妃亲自去见景欢,也不管有没有病,将小姑娘喊起来,她坐着,小姑娘站着,她开口说道:“落日是你的婢女,往后也会向着你。你要大度些,不可善妒。你喊我一声姨奶奶,我自然该为你负责。”
景欢低着脑袋,眼睛黏在自己的裙摆上,裙摆上绣着红莲,栩栩如生。
王妃耳提面命,苦口婆心说了不少话,最后说道:“元武那个孩子是看着长大的,性子好,文采好,日后必会出人头地。你应该知晓,你就算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么一桩好的亲事。”
“景欢晓得了。”景欢闷闷地说了一声,王妃头顶上冒着黑色的泡泡,可见对她极为厌恶。她不明白,这么多年来王妃对她的厌恶从何处来的。
王妃很满意,也不再说什么,吩咐婢女好生伺候,自己领着人回院子。
****
日头西斜,落日余辉很美,懒洋洋地落在雕花窗上,书房里静悄悄的。
不知何时,阳光不见了,徐安宜抬首看向窗户,却见一个小脑袋趴在上面,“病好了?”
景欢不敢进去,撇撇嘴,道:“我是装的,阿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不嫁周元武。”
徐安宜身子病弱,躺在软榻上,腿上还搭着柔软的毯子,姿态慵懒,目光慢悠悠地从景欢身上挪至自己手中的书页上。
他沉默不说话,景欢只能看到他的侧颜,棱角分明,阴暗的光色下显得他整个人阴冷,她有些急了,“阿舅,你帮帮我。”
躺在躺椅上的徐安宜指尖慢慢地挪至书壳,轻轻敲了敲,漫不经心地拿起一块点心,道:“怎么才能让枯燥的点心更好吃。”
景欢试探:“加点花蜜?”
徐令宜凝着景欢微张的檀口。
艳而饱满,起伏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