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扫庭院的也就罢了,竟还有一个从小喂养胤禛长大的奶嬷嬷!
奶嬷嬷出身内务府,是德妃的人。
德妃……
皇贵妃攥紧了甄嬷嬷的手,眼里迸出前所未有的寒光。
“娘娘忘了吗?皇上先去了永和宫,再来的承乾宫。”甄嬷嬷忍住痛意,压低了声音,“若没有德妃从中挑拨,谁信!皇上恼了德妃,怕也是因为这个。您动了胎气,不就遂了她的愿?可千万不要被小人算计了去……”
说的很对!就是如此。
前因后果,全都圆上了。
皇贵妃猛然生出了一股气力,眼神亮得惊人。
她扶着宫女的手,艰难地起了身,靠在了软枕上,慢慢地露出一个笑容来,清清浅浅,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小阿哥差些没了……乌雅氏,要一同受着才好。”皇贵妃轻声念叨,“只肚子里的那个,还不够。她不是最疼胤祚吗?本宫成全她。”
***
万岁爷离去之后,承乾宫便请了太医,不出多时,消息传遍了紫禁城。
康熙面容铁青,有着风雨欲来之兆,梁九功心惊胆战地立在一旁,深深垂下了头去。
皇贵妃在前殿说了那样一番话,也没有避着人,真是、真是……
“朕从不知,皇贵妃的心思有这般重。”康熙淡淡道,“威胁太子之位?朕还真没这么想过。”
宫里皇子多、公主少,皇子的序齿排到了八,公主统共却只有三位。
他不过随口说了句‘小格格’,结果佟佳氏这般反应,疑神疑鬼的,竟防备到如此程度!
老祖宗倒是召见过他,问说,皇贵妃若是生了阿哥,心大了又该如何。
他是怎么回答的?
“都是朕的孩子,朕哪能不疼?储君之位绝不会动摇,也不会有第二个嫡子出现。除此之外,孙儿会好好护着他们。”
佟佳氏就那么笃定他会怕?怕她生的阿哥与保成相争?
再进一步,是不是要怀疑他虎毒食子了?
……
“皇贵妃,把朕当成了什么?!”康熙怒极而笑,重重地摔了镇纸,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宫人们跪了一地,哆嗦着身子,谁也不敢劝一句“万岁爷息怒”。
怒过之后,康熙很快平静了下来,转了转玉扳指,不知怎么的,脑海浮现出一张宜喜宜嗔的明媚面容,驱散了满腔讽意。
“梁九功,你去翊坤宫一趟,请宜妃……”
前来伴驾四个字还未说出口,康熙顿了顿,恍然意识到,夜色已深,琇琇应当睡下了。
梁九功战战兢兢地爬起,在心里补全了皇上的未尽之言,而后对云琇升起了无限的敬畏来。
从今往后,宜主子的需求,便是他的分内之事。宜主子叫他往东,他梁九功绝不敢往西!
“……明儿晌午,着宜妃乾清宫伴驾。”说罢,康熙大步离开书房,往内室行去,吩咐左右道:“备水,沐浴!”
***
第二日,清晨。
云琇睡的正香,迷迷糊糊间,文鸳的声音不住地响起:“娘娘,娘娘……”
缓缓睁开眼睛,又半眯了起来,她的声音带了沙哑:“什么事?”
“德妃娘娘早早地来了,说要与您商议遴选贺礼的事儿。奴婢说娘娘未醒,德妃却道不要紧,让您尽管安睡。”文鸳挂起帷帐,小声道,“现下在前殿坐着,瑞珠去准备茶水点心了。”
遴选贺礼?
是有这么一回事,皇贵妃安排她掌事,德妃协理。
临近万寿节,各宫妃嫔的寿礼陆陆续续地进了翊坤宫,她让人收拾了一间偏殿,专门放置这些。
算算日子,德妃也应该来了。
“……”云琇瞬间清醒,慢慢地撑坐起来,“什么时辰了?”
文鸳边扶她下床,边答道:“卯时刚过半。德妃一来,奴婢便唤您起身了。”
“卯时……”云琇眼睛一闭,“真是好兴致。”
兴致好不好暂且不提。上回承乾宫请安,她那样下了德妃的脸面,不知今日,德妃会用什么态度对她?
这般想着,困意瞬间不翼而飞。
洗漱完毕后,云琇坐在铜镜前,唇角微翘:“就用皇上赏赐的那副蓝宝石头面,配宝蓝色旗装罢。动作快些。”
想起德妃清淡的装扮,文鸳偷笑着应了是,手脚麻利地开始梳妆。
……
一盏热茶下肚,浑身素雅的德妃终于等来了盛装打扮的云琇。
甫一入眼,便是耀眼剔透的蓝色宝石,定睛一看,头面,耳坠,全都是贡品中的珍品。
宝蓝衣裳之上,绣了大朵大朵的浅紫鸢尾花,镶嵌着细细的金丝;从不同的角度望去,光彩变幻,夺目极了。
接着,一道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德妃妹妹久等。今儿本宫穿的,总与你不同了吧?”
德妃来不及展开的笑容,僵硬在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