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的孩子一向是没有什么记忆的,除非是怎么忘都忘不掉的事情。 嬴子衿抬头,望向站在墓碑前的男人,眸光微顿。 难怪,傅昀深会有严重的心理障碍。 别说一个小孩子了,那种事情,就算是一个大人,也会有很深的后遗症。 亲眼目睹自己的亲人死亡,所造成的创伤是难以弥补的。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不会笑,也不会说话了。”聂亦缓缓,“后来他告诉我,为了防止他忘记,他每天都会在脑子里过一遍当时的场景。” “他说,人能记住的东西是有限的,他要报仇,就不能忘掉。” “三岁的一天,因为傅老爷子病情加重,他被已经九岁的傅一尘关在了一个密室里。”聂亦顿了顿,“那个密室里有三条毒蛇,三天后,他出来了,毒蛇死了,但他也受了重伤。” 才三岁的孩子,就要手握刀刃,学着去怎么战斗了。 嬴子衿:“傅明城的授意?” “嗯,毕竟傅一尘那时也小,没有渠道找来毒蛇。”聂亦沉默了一下,“所以傅老爷子后来发现,他一副残躯,根本无法在傅家护住他,于是联系了穆老,将昀深送去了帝都。” “我和他是在古武界认识的,他那时只有五岁,很小,又是初入古武界,很多古武者都瞧不起他。” 聂亦从没一次性说这么多话,缓了一下,又接着道:“嬴小姐可能不清楚古武界的行事作风,那里只看实力,哪怕争斗中打死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嬴子衿颔首:“嗯,我知道。” 古武界一直都是这么个风格,跟她以前一直待的修灵世界一样。 有生死斗,靠拳头说话。 “他在古武界也没有什么背景,只能靠自己走。”聂亦说,“不过好在他的天赋很好,就算是林家那几个公认的天才,也比不上他。” “七岁,他肺部被贯穿,差点死亡。” “九岁,他去历练,偏离心脏只有一寸的地方再度受伤,被穆老连夜送去了古医界。“ “十岁,一个二十岁的古武者向他发出生死斗。” “十三岁……” 别人的童年是在双亲的陪伴下渡过的,而傅昀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劫难中走出来的。 嬴子衿沉默,眼神微震:“难怪。” 难怪傅昀深会随身携带那种药膏。 因为他小时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受到致命伤,无时无刻不是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十八岁他回了帝都一趟,梦家的那个嫡系成员当着他的面说要去挖他母亲的坟冢。”聂亦淡淡,“然后他就把那个嫡系成员打成了残废,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不过那时候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梦家不敢惹他,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这口气。” 嬴子衿侧头:“所以他离开华国,其实是主动走的?” “嗯。”聂亦微微摇头,“古武界太小了,不适合他了。” “至于他怎么成为了IBI的最高执行长官,又怎么一手建立了Venus集团,我也不清楚,就无法告知嬴小姐了。” 嬴子衿还望着墓碑的方向,瞳光明灭:“没必要。” 她虽然算不到傅昀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但听完聂亦说的这些事情,也不用算了。 能够从一无所有走到今天这一步,傅昀深经历了常人都难以去想象的黑暗和痛苦。 可他没有过得戾气慢慢,反而温柔如许。 “嬴小姐应该猜到了。”聂亦拿出了一张照片,递了过去,“他的亲生母亲是傅老爷子的女儿,其实他应该叫傅老爷子外公。” “只不过傅老爷子为了保护他,把他记在了傅明城夫妇的名下。” 二十年前的那群人,可比傅家内部的争斗要恐怖得多。 嬴子衿抬头,接过。 这是一张合影。 其中一个人她认识,是江画屏。 只不过照片上的江画屏要年轻很多,十六七岁的样子。 江画屏已经很美了,照片上的另一个少女要更美。 照片的右侧,是一句诗,楷体写的。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 这句诗里,就包含着照片上两个人的名字。 江画屏。 傅流萤。 沪城双姝,倾城绝色,珠联璧合。 “他母亲二十岁岁离开了沪城。”聂亦又说,“二十四岁回来的时候,已经怀上了他,但是到现在,就连傅老爷子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到底是谁,也没人知道傅流萤消失的四年去了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