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她想到了之前自己产生的一些自我怀疑。
对于自己这边遇到的异常状态,同样经历过记忆剥离手术的刘青安,在被她当面提醒之前,完全没意识到他的记忆出现了缺失这件事。
相较之下,关译心的记忆错乱和记忆缺失,却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里处处都充满了违和感。
而现在,陆流泽突然开口提到了失忆这件事,倒是方便让关译心验证一下自己之前不确定的部分猜测了。
关译心缓缓地站起身来,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她想要走到窗边,一抬头才反应过来,这位于地下的宿舍哪有窗户这种东西,便又悻悻地重新原地坐了回去。
关译心正微微侧过头来,眼梢稍有些上挑地盯着光脑的屏幕,让她的视线带着种猎人般谨慎打量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关译心才斟酌着词句回答道:“我不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但我发现,就这几天的时间里,我的记忆中,似乎存在两段空白。”
她的声音有些迷茫的轻缓,但却透出一种极其诚恳的脆弱来。
陆流泽闻言一愣,“两段记忆?”
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让他也有些始料未及。
在那一瞬,陆流泽甚至忍不住地产生了自我怀疑:他现在记不起来的内容,究竟是只有在旧教堂经历的那些意外,还是也存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第二段隐情?
陆流泽几乎是立刻追问道:“缺失的是哪两段记忆?你能分辨得出来!?”
关译心有些无奈地苦笑道:“我的记忆力还是不错的,但我现在完全想不出,自己在九天前到中央大学完成新生登记之前遇到了什么,以及,前两天入院之前,又发生了什么……”
陆流泽和祁雁乔、冯慎思对视了一下。
冯慎思顿时皱了下眉,把声音压得很低,“两天前是我们一起遇到的旧教堂的事情,至于九天前,有什么特殊情况嘛?我想不出来。”
祁雁乔突然奇想,产生了一个念头,直接避开了陆流泽面前的光脑小声道:“九天前正好是新生开学报到那天吧?关译心的家就在旧教堂附近,有没有一种可能,她那天离开贫民区前往中央大学的时候,就在旧教堂这边看到了什么,所以,医院在对她进行记忆剥离手术的时候,顺带着把那段记忆也清理掉了?”
陆流泽却微微摇了摇头,用手挡住了自己光脑的收音孔位置,低声和祁雁乔两人告诉道:“不太可能,记忆剥离手术的技术核心在于,是对大脑中对应时间产生的记忆进行剥离,而不是根据记忆本身的具体内容进行剥离。”
所以,对于被“污染”的患者而言,记忆剥离手术虽然是一个很好用的手段,但却并非是绝对靠谱、不会出问题的手段。
——毕竟,有些“污染”可以来得极其隐蔽和不可控。
记忆剥离手术也只能是有限的降低患者被污染的程度,而从来无法确保,只要把这段记忆清空,患者就能免于“污染”了。
就算是调查部的那些专业人员,去追踪“污染”的来源本身,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祁雁乔很快反应过来,顿时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她压着嗓子道:“也就是说,进行记忆剥离手术之前,必须明确的是要剥离某段时间的记忆?我们需要剥离的那部分有问题的记忆,基本都集中在了旧教堂那一天的经历上,所以,我们的手术时间、手术内容,可以说是相同的。”
陆流泽点了点头,“是。”
冯慎思看向祁雁乔深深皱起眉头的脸,微微摇了摇头,给了她一个暂且稍安勿躁的眼神,只是,对于关译心提到的另一端记忆的缺失,他心底总有种挥之不去的异样感。
他拧了拧眉,顺着祁雁乔刚刚的话语继续道:“如果关译心的记忆出现了两次间断,也就意味着,她进行的记忆剥离手术参数,是锚定在了两个时间段上面。”
陆流泽继续点头,“嗯。”
冯慎思低声道:“旧教堂出事的那段记忆有问题,我们的记忆剥离手术,时间节点是从我们前往旧教堂开始的,到被调查部的救援人员带走送去医院结束,手术的具体参数,都是调查部统一提供的。”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旁边的陆流泽和祁雁乔已然明白了冯慎思的言外之意。
——关译心第一次记忆缺失的记忆剥离手术,时间节点是如何确定的?
祁雁乔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也是调查部提供的信息吧?医院那边根本无法自己确定记忆剥离手术的具体参数。”
倒不是会不会侵犯个人隐私的问题,而是,在明知道患者的记忆中存在“污染”的情况下,还让负责手术的医生去观察这段记忆,这不仅是在要医生的命,还会进一步造成“污染”的扩散。
陆流泽微微拧眉,“但是,调查部在九天之前,就注意到了关译心?”
三个人互相看看,因为缺乏对关译心的了解,对于她提到的九天前的记忆缺失,陆流泽他们三个外人,自然捋不出什么头绪来。
光脑中的通讯并未挂断,但是,两边的人却都纷纷陷入了无声的沉默当中。
走神了许久,陆流泽才终于对着这边的关译心说道:“两天前发生的事情,我发一份经过人工智能筛选处理后的文件给你,你那边如果有什么线索的话,也随时可以联系。”
关译心微微一怔。
世上竟有这种好事?
九天前的事情,她自己恰好因为另一份记忆的存在,而隐约对地下列车上的意外而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
不过,对于两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关译心却是全然的一无所知。
陆流泽这也勉强算得上是刚瞌睡了就来送枕头了。
关译心立刻答应下来,“好的。”
很快,通讯挂断,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压缩后的视频文件被发送了过来。
关译心先随手给陆流泽备注了个“路灯挂件”的昵称,然后便立刻点开了视频文件,然后就错愕地看到了满屏幕仿佛随机分布的大大小小的马赛克。
——原本还挺正经的画面,感觉画风一下子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关译心一边抽着嘴角一边继续认真地往下看,然后,就在那么数量庞大的马赛克画面之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拿刀捅穿一个人形马赛克的场景。
关译心:“……”
三更半夜看诡异视频,结果发现自己拿刀捅人的场景被清晰地拍了下来,受害者被全屏打码,作为“凶手”的自己则是高清全景出镜。
关译心的睡意瞬间全无,心情更是无比复杂。
这要不是知道陆流泽是个有“公司”背景的少爷,乍一看到这画面,她怕不是会以为自己这是要被人敲诈勒索了。
甚至于,要不是自己是在医院里作为受害者醒过来的,她这会儿高低得先报个警。
就在关译心心情尤其难绷的时候,她的脑海中,又传来了小怪物关一一无比激动的一声“吸溜儿”声。
关一一已经饿得抓心挠肺了,咽了咽口水,哼哼唧唧地不停念叨道:“muamua……这个、更、好吃!饿!”
关译心顿时闭眼。
看见身体第一反应不是报警而是饿了,尼玛这不仅是食人癖,还是食尸癖。
要不还是别抢救了。
没救了,直接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