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又是一阵好风,吹开了半窗幽梦,吹散了刚刚堆积在山川之上的密集的云层,太阳露出了半边娇羞的脸,一束束光茫将丛林里的一片片树叶折射的金黄金黄的,那像是向我走来一捆梦中的光茫,其实我偶尔也会在梦里祈祷,祈祷来生要做神山之上的一棵大树,在骄阳直射中,在长风浩荡中,立它一千年,照它一千年,朽它一千年,随着沟壑里的流沙石块在时光里尽情的风化,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最终变成了矿。
奈何今生的我一点儿也不木,见一点雨下就入心,见一叶飘零就感怀,见一点动静就心乱,以至于,生活在我周边的人儿,只要与我站在一块儿,就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那种稳如泰山,五雷轰顶仍无动于衷的优越感,那是我修行半辈子都学不会的,特别到了二十岁以后,女孩子嘛,这个年龄阶段最重要的事儿当然是给自己找到下一家寄主啦,寄生?对于我来说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词语,为此,我吓得落慌而逃了,于是,我再次莫名其妙的被卷入了嘲讽的旋涡里,每次归回故里,总有人明里暗里的时不时的不是拿我开刷,就是拿我的父母亲开刷:“你家那女儿梦寒,嫁出去了吗?”,此时,我的父亲无言以对,低下了他那大半生以来无比骄傲的头颅,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活着活着咋就活成了爹娘的耻辱了?
此时,我只能默默的为自己许愿,来生,要做一块木头,做一块有用的木头,埋藏它可变成煤,砍伐它可做栋梁,总之可以无比骄傲的立在人群之中,木木木一点可随涛起舞,可乍起风中,不入心才能随心,可我还是有些疑问,不入心又如何入命?
我觉得这回来到人世间纯属一场意外,一种突然,完全没有准备好,既然我不能成为木头,那我到底能成为什么?我还没得及搞清楚自己到底能成为什么?就硬生生的被拉起世俗中的战场了,我时常会偷偷的一个人坐在青山脚下,坐在高高的黄土堆上,一次又一次的来解剖自己的心灵世界,也只有这一刻我才感觉自己是平静的。
其它的时间里,总感觉有什么东西驱策着自己的身影,回头一望,明明什么也没有,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行着。
时常也会问自己,这人群里,到底又有几个人值得我去入心,入命?我又能入谁的心,入谁的命?必境,木木们都高昂着自己头颅,摆着天大地大我最大阵式,谁能入他们的法眼?我想,要入木木们的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但不是没办法的,只是就算我懂得也不会去运用的。
这办法嘛,第一种:就是将自己弄惨,弄弱,让木木们在我身上体验到人中龙凤的感觉。这我可不乐意的,脑子进水了还差不多,原本好好的为什么要把自己往惨里活?
第二种:就是能制造情绪,制造压力,使用手段,木木们本来就很木,百年如一日,生命需要一点风浪,需要一些大的动静,所以他们会感激生命波浪的制造者,也愿意亲近他们。
这?我自己就是风浪,有无限的波浪,从小长到现在,就没有消停过,我只想让波浪平息,怎么还可能去制造波浪的呢?罢了罢了。
第三种:就是我得有用,有被木木们利用的价值,比如像只木雕一样坐登神台,有半官半职什么的?这我可没有,也懒得去钻研。
如此说来,如果我活得滋润,又厌烦制造风浪,且又无半官半职。那么,今生我注定与木木们是无缘了,还是得坚持最初的追求,走入灵魂的深处,去探索生命是更神秘的东西。木木们的世界里的游戏,我觉得并不好玩,拥有时也被拥有了,在轮回里来来去去的,对于不再需要风浪的我,的确,不那么重要了。
这让我再次想来思索一下,红尘俗世中人们常提起的几对词语:爱与控制,爱与缺失爱,这里面的关联。
我相信:爱是意识的拓展,是放下自己的东西,走进其它的生命,感受其它万物的意识,尊重其他人的意识,如此,探索了一种生物,就等于探索了一个小星球,探索十种生活,就等于探索了十个小星球,也就是说,爱能让一个人变得宽广,可“爱”的前提,那必须不能太木呀,呆若木鸡,都失去感受能力了,又如何去感知到其它的生命体存在?
而控制则是唯我独大,唯我独尊,是消灭他人的意识,无视他人的感受,把所有的生命变成一个样子,求驱同性,或压制或消灭掉不同意识形态的生命体,可细细想来,这样的唯我独大唯我独尊的生命,无论他多么位高权重,无论他多么家财万罐,无论他多么淡定从容,这活来活去,他的生命场中不就等于只有他一个人了吗?
那么缺失爱的人就容易理解是怎么回事了?那是一个像仓鼠一样在风中吓得瑟瑟发抖的生灵,才给自己打造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囚笼,将他们的一生就关在这个囚笼里,然后,在囚笼里不断的囤积食物,囤积财宝,也会去囚笼之外去抓取一些人来,帮他们一起囤积食物,当食物实物囤积的越多,他们就觉得越安全了,又因为一个人太孤单了,他们就时常还会在囚笼里熬迷魂药,摆迷魂阵,目的是为了猎杀更多的与他们不同的意识形态的生灵,将他们变成木木人,与他们一起呆在囚笼里,同生共死,所以,他们接近人的目的就是一个,用光茫四射的外表迷惑你,用迷魂汤灌醉你,然后,下一步,开始用各种方式消灭掉你的意识,屠杀掉你的灵魂,最终,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木木人,顺理成章的关进了他们那个大囚笼里,这样他们从原本一只在风中的冻得瑟瑟发抖仓鼠变成了仓鼠王。
我后来才意识的,如果“爱”是意识的拓展,那么,不管是仓鼠王,还是木木们,他们是不需要爱的,什么爱呀情呀,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只需要不停的在囚笼里囤积更多的更多的多了还想多的无限多的食物,财宝,和金笼子就足够了。
爱放错了地方,小心仓鼠王跑出来咬人的。
就此,想来,木木人也好,仓鼠王也好,也实属于无奈了。又庆幸,今生我不是木木人,且还下定了决心,我要与灵魂屠手们势不量力。
见我一时半会儿的不知所措,昊然他的父亲将目光转向了我。
“寒姑娘,你也在这儿啊?”
“叔叔,我来这儿找昊然,是有事与他说。”我想解释点什么,可仿佛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我是想为自己的行为洗白吗?我又想逃避什么?
但我深信,这眼前的俩父子,当然,不是灵魂屠手,因为我可以随时走进他们的笼子里,也可以随时走出他们的笼子,来去自如,且没有什么不适感,这时,我浑身是充满着力量的,感觉身体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快的跳着舞,它们全都复活了,还在源源不断的为我发光发能。
这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两个能放下自己的东西,把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人了,我是可以为他们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的,也想要走出去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儿了,因为,这生命发动机又起动了,这囤积了足够多的能量,不去使用它,让我浑身难受的,也许,这就是爱给予我的力量吧,比如之前的万生,一日为师,居然帮我识辨了自己的属性,而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我纳进他们的囚笼里,变成与他们一个模样,这样,我当然愿意跟随他,与他一起完成入心入命的事业,这是值得的。
这也是我与木木人,仓鼠王们不一样的地方,木木人与仓鼠王把“爱”示为一个笑话,所以他们才不相信这东东,也不需要这东东,而我,他人的“爱”是能给予我生命力量的,他人“操控”会让我变得淹淹一息,直到生命枯萎。于是,我觉得自己生来就有识人的本领的,只要识辨自己身体的状态就可以了。
这下,眼前又多了这俩父子,每次看着他们相处的模式,我就想偷偷的笑,当然不是嘲笑,是会心的一笑,我深信这两父子彼此是爱着的。
“好,好,帮我管管这臭小子,也好,你今天还有别的事吗?是不是呆会儿又要去研究金木水火土了?”
“今天?不想去研究金木水火土了,脑子里东西装的有点多了,这还没有整理好呢。”
“也行,改天叔叔有空与你一起探讨它们。”
“你要说话算数的哦,我还有一本《万物生香草集》也是讲金木水火土的。”
“哦,是嘛,改天把你的《万物生香草集》借我读读,对了,今天我有点事,还要借你的昊然给我一下。”
“昊然又不是我的,他是您生的。”
“爸,我就知道你来这儿准没什么好事的。”昊然立刻警觉了起来,又躲到了我身后去了。
“你这臭小子,一吩咐你做点什么,就拉长个脸,是翅膀硬了,看到老子就烦了。”
“是有点儿烦,有事才找我,没事,也没见你来找我,我的腿伤了这么久了,你也都不闻不问的。”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别给我活得跟一个小姑娘似的娇滴滴的,走,现在就跟我上楼去。”
“我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