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坡肉、酱肘子、烧鹅……”他吃得满嘴流油,又灌了一大口酒:“啊,总算吃到点像样的了,你们家那厨子是从庙里聘来的吗,做饭八分素,我连块像样的肉都吃不到!”
鹤童颜好食荤腥,这点云鲤是知道的,上一世他们一起讨饭流浪了一个月,他每吃一口窝头,就要念叨一遍大酱肉,馋得营养不良的云鲤口水泛滥。
她偷偷吸溜了一下口水,坐到鹤童颜旁边给他倒酒:“鹤先生,您医术高超,几服药喝下去,我最近睡觉手脚都是暖和的,再也不会彻夜冰凉了。”
鹤童颜嘴里还嚼着肉,含糊不清道:“那当然,你好好服药,好好泡澡,保证这身子骨调养的比母猪都壮实,一年抱俩两年抱仨不成问题!”
刚说完,他意识到了什么,咽下口里的肉,敷衍道歉:“不好意思啊,忘了姓卫的不能生。但是如果你再嫁,那一年抱俩两年抱……”
云鲤拿起一根鹅腿塞进了他嘴里。
趁着鹤童颜一张破嘴被塞满,她好声问道:“既然您的医术这么好,那个药,能不能改善一下……”她比划了几下:“起码别这么臭?”
鹤童颜啃着鹅腿,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姓卫的嫌你臭了?”
云鲤:“我就不能自己嫌弃自己吗。”
鹤童颜哈哈大笑:“改不了!改不了!良药苦口,他既然只给了我一年的时间治好你,那就得加重药效!改不了!”
云鲤道:“慢慢治呗,我又不急。”
“你不急他急啊。”鹤童颜往嘴里塞菜:“你还是个姑娘家,对吧。”
云鲤眨眨眼,她不是姑娘家,难不成是个男人家?
鹤童颜猥琐一笑,笃定道:“卫璋没碰过你。”
云鲤:……这种事能不能不要拿出来说。
“就他那手段,你这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住。”鹤童颜吃饱了,啜着小酒道:“姑娘,我看你有缘,便舔着脸充当一回你的长辈给你些忠告。卫璋不是良人,你把一生托付给他,行不通的。”
云鲤攥紧自己的裙子:“为何这么说。”
鹤童颜道:“首先他是个太监——太监!你懂什么叫太监吧!其次,他本人真不是个东西,结党营私、谋同除异、滥杀忠良……”
鹤童颜吞了一口酒,咂咂嘴:“你在深闺里,恐怕不知道他杀人的手段。他练的是邪功,靠杀人取乐,仇家无数迟早要遭报应——”他停顿了几秒,总结道:“我给你用这个药,也不是完全故意的。卫璋既然嫌你臭,那肯定也不想进你的屋子,这一年你好好用药好好治病,如果能离开这个狗太监,到时候也清清白白的……”
“我不会离开他的。”云鲤本想来找鹤童颜聊聊天、玩玩骰子,可一番交谈下来,他说的话自己一个字也不爱听。
“世人都怪卫璋把持朝政、残害异党,可从未有人想过,如果皇帝是个明君,又怎么会被一个太监裹挟?”
鹤童颜啧啧两声:“小丫头片子还是太单纯,殊不知这朝堂的风云只由这太监搅动……”
云鲤冷笑:“我比你清楚。”
她当皇帝的时候,卫璋虽然没做什么好事,但也从未反对过她想办的任何事情。他只是因为仇恨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并不是完全的不可救药。
“在我眼里,卫璋冷静坚韧、天赋卓绝,文能谋政武能排兵。他是做过很多错事,不过那都是有原因的,只要有人可以规劝他——”
她闭了闭眼,把骰子掏出来放到桌上:“本来我想陪你玩几局的,现在你自己跟自己玩吧。那药臭就臭了,我不在乎了。”
说完,她转身大步往外走,只留下鹤童颜在后面挽留:“别走别走,哎呀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走啊,陪我玩两把啊!”
云鲤毫不犹豫关上门,她叫上射月离开,完全没有发现院子一角走出一个人。
卫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伸出手指抹了抹带着血迹的嘴角。
“冷静坚韧、天赋卓绝?”他自嘲地笑了笑:“规劝我?真自信啊……”